丑牛苑中那些飞在半空之中，浑身亮着七色光的金色神牛似乎在慢慢变得黯淡下来，高大城墙内部的开着白花的树，似乎也在逐渐凋零，原本氤氲在丑牛苑中的香气在散去，原本拥挤托梦的人群也在散去······
“你们该离开了！”赵炎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
裘东林还是第一次听到赵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感到无比诧异，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葛云阳、瑶瑶和珍珠，“我们？”
“对，是你们！”
“你们不走？”葛云阳问道。
“我们公子让你们走你们走就行了！”小发髻刘庆光作为赵炎的小书童绝对是够格的。
裘东林看向赵炎，赵炎始终目视前方，因为丑牛苑的光在逐渐黯淡下来，却不能看清赵炎此时的眼中除了坚定之外是愤怒还是悲伤。
“你们也要继续留在这里？”裘东林问张奎山和那个老妇人，眼睛最后落在了北宋佳人的身上。
张奎山无奈的笑了一下，老妇人说话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拖着两个垂髫总角之年的孩子，到哪里都是一个累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珍珠已经走到两个孩子的身边。
珍珠穿着一身旗袍，高开叉的那种，当她蹲下去的时候，露出来一条雪白的大腿，张奎山和刘庆光赶紧背过脸去，少顷，又偷偷回过眼来偷瞄一两眼。
小孩子只能分得清男女，哪管你露出多长多白的大腿。
“我叫平平！”其中一个稍高一点儿的小女孩先说道。
珍珠又看向另外一个孩子。
“我叫安安——”
“平平安安，真好听的名字啊······”珍珠一边夸孩子的名字好听，一边用手去摸两个小孩子的头。
老妇人早就警惕地站在一边，看到珍珠要动手摸孩子的头时，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把两个小孩子拽得退了好几步出去。
珍珠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愉快，站起身来后，转而问向老妇人道：“你是两个小宝贝的奶奶吧？”
老妇人扫了一眼珍珠的穿着打扮，“哼”了一声，也没有理她。
葛云阳看不下去这个，立马跳出来，气愤地说：“我们的人绝没有恶意，老奶奶大可以不必如此！”
珍珠笑了一下走开了。
瑶瑶听到赵炎说“你们该离开了”之后，一直盯着北宋的美女看，看到她的珍珠姐主动和两个小孩子说话，都被老奶奶呛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嚓嚓——”两步走到北宋美女的前面，伸出右手，说道：
“你好，前世美人，认识一下吧，我叫瑶瑶！”
北宋的美女看到瑶瑶突然走过来，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种羞赧的微笑，愣神看了看瑶瑶伸出的白皙的手掌，五个指头修长匀称，很是漂亮。
然后她将两只手掌叠在一起，放在腰间，双腿稍稍弯曲，颇有礼貌回道：“小女子姓名本无关紧要，何须多牢姑娘再烦神······”
裘东林也是想知道北宋佳人的名字，现在看到瑶瑶主动过去问候，心里自然高兴，现在见小女子扭捏的很，心里更多了几分兴趣。
“北宋的历史早就过去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生而为人，当有名有姓，他日再见，也好做一个证明！”
做一个什么证明，裘东林也没有想好，就这样貌似顺其自然地说出来了，男人对女人的倾慕有时候很难隐藏的住，葛云阳似乎就看出来一丝端倪，于是帮衬道：“就是就是，有缘地狱来相会，既然在此相见，何不彼此留个姓名！”
葛云阳说的时候，珍珠一直在边上呵呵笑着。
北宋的女子看了看赵炎和张奎山，又看看小发髻，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老妇人也只是在不停抚摸着两个孩子的额头。
“奴家程氏青凌·····”北宋女子说完，脸色变得绯红。
“程清零？”葛云阳听到这个名字后兀自笑了起来。
北宋的女子脸色变得更红了，“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青，‘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裘东林听到北宋佳人的话，心里欢喜的很，虽然没什么文化，却非要卖弄一下，大概是因了满壶水不响，半壶水咣当吧。
“姑娘家应该指的是《诗经·国风》，你这一下子就戳到了曹公的《短歌行》······”葛云阳哈哈大笑起来。
裘东林也觉得葛云阳说的对，但是佳人在前，怎么也要争辩两句，“反正意思一样，曹公也是对《诗经》的继承而已！”
珍珠和瑶瑶站在边上，成了两个旁观者，瑶瑶此刻心里一定后悔自己非要问什么名字，现在弄的她们好像很没有文化似的，虽然事实上就是如此。
“哦，其实我叫方梦瑶······”
瑶瑶赶紧说道，然后也想给自己的名字找到古诗词的出处，憋了一会儿，脸涨的通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葛云阳完全不为所动，压根都没有注意到方梦瑶的这些举动，裘东林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显然愣在了那里，直直地看着方梦瑶。
他当然不是因为方梦瑶这个名字多么好听使然，他想到了那个梦境，梦里的一切似乎都在现实中在蔓延开来，让他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了······
瑶瑶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因为裘东林灼热的眼神。
“程青凌，这真是一个上好的名字，既有古代女子的柔美，也有现代女性的凌厉，古代能给女性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可见你的父母也不是一般人，放在现代，这个名字也是很能打，可谓阴柔相济，嗯嗯，佳偶天成······”
葛云阳前面说的还有模有样，后面来了一句佳偶天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连一向羞赧的程青凌也笑了起来，虽然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并用衣袖半遮挡住脸庞，可是她灿然一笑的样子，还是深深地刻在了裘东林的眼睛之中。
裘东林从之前的梦境之中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方梦瑶，眼睛里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当然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这种眼神裘东林活着给了小秦，在这重天涧，他则给了程青凌。
“快走快走，你们怎么还不走？”小发髻刘庆光看着裘东林和葛云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些调戏女子的话，虽然不露骨，可是字里行间的小心思，他当然是看的一清二楚，于是直接过来开始撵人了。
“好像这丑牛苑是你家的似的，我们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干系？”珍珠把旗袍的下摆一撩，摆出一副随时又要开战的姿势，刘庆光是吃过亏的，自己的主子都无可奈何，他一个小书童哪里招架的住，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也不敢再说什么。
张奎发好像才从梦境之中走出来，在赵炎说了让裘东林他们先走的话之后，看到裘东林和葛云阳围着程青凌的名字，各种借题发挥，暗送秋波，但是碍于裘东林“石选之子”的身份，即使身后背着五尺长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公子既然让各位先走，那我们就此别过就好，他日有缘，我们定会在这重天涧之中再度相见！”张奎发说的情真意切，看来赵炎却不是随便说说了。
裘东林和葛云阳也不好继续在耍贫嘴，双方一时都陷入沉默。
“大家都这么熟了，青凌小姐不和我们和我们一起走么？”葛云阳笑呵呵的说，主要是想缓和一下略显紧张的氛围，“青凌小姐和我们一起走一程，后面如若再度相遇，再还给你们就好了？！”
裘东林用胳膊捅了一下葛云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赵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向了别处，似乎极大的不愉快。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们都应该朝前看，过去的已经过去，好也罢，坏也罢，有些事情发生了，我们注定就都成了旁观者······”
裘东林对于宋恒安说过的这句话，印象深刻，眼看着因为葛云阳的一句话，估计是真的惹怒了对方，情急之下，赶紧拿出来打打圆场。
当裘东林说这句话的时候，程青凌再一次无限深情地看向自己，又好像不是看的自己，眼神像失神了一样。
葛云阳大概也觉得自己玩笑开的有点儿大，也赶紧想要往回找补，
“对对对，莎士比亚说的，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你才是傻逼呢！”刘庆光躲在张奎发的后面小声嘀咕着。
这一次连瑶瑶和珍珠都笑的花枝乱颤起来，老妇人紧紧地蒙着平平和安安的眼睛，像生怕他们看到什么骇人的景象会出现似的。
气氛缓和了很多，不过裘东林看到远处的城墙之上的汉白玉一样的白光，在慢慢消散，天时樽在眼前好像越来越糊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