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说得对,这是你的庄子,到底还是你说了算的。”说罢苏离起了身,重新赶去亭中找师父。刚走出厅门又折返回来,看了一眼他右手,又指了指道:“换药了没?”
言书老实点头道:“换过了。”
接收到回应,苏离这才放心走开。
她离开后,言书看了看自己右手,果然笨重了许多,不过没关系。
回去亭中,师父早已经等候多时。只见木格少了许多,余下的每一格中都放置了不同的干花。虽然枯萎,可还是依稀能够辨别出来它们生前的多姿。再者,看着旁边的一沓画图,也能够一眼明了。
苗三石给她看的第一类就是曼陀罗。“此花你得记住它。全株有毒,但花、叶、籽皆可入药,最好药性就是用来制麻痹人的药品。要把它与牵牛子区别开来。当然,让你记住它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对此花有抵制,是你的弱点。”
苏离赶紧点头回应道:“好,我记住师父说的了。”
“不过,”苏离又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师父怎么知道,我对它抵制?”
苗三石放下书,捋了捋胡子,像是在回想着想什么。“头一次替你诊治,给你的药丸中便有曼陀罗。那时候你对那药有抵制,足以说明。”
看来是没差了。的确,那时候自己确实夜夜失眠。
苏离翻看着干花,又一一对应着图纸。这些花倒是都有同一个特点:表面美艳无双。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外表迷惑是最大的;也可以想象为什么斡旋之间美人计失败率极小。果然,越美的越是碰不得的。
只是遗憾的是,单单靠着这些图,无法亲眼见到这些毒花。只靠想象难免有些疲累。特性都已经识记得差不多了,苏离渐渐开始懈怠起来,在苗三石眼皮子底下左顾右盼着。
苗三石见她心绪已然不宁,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苏离见状,又赶紧佯装着认真起来。
苗三石把图纸都收走,尽数翻到了背面。眯着眼睛看向苏离,而后又捋了捋胡子,一派深沉的样子道:“我见你都看完了,轮到师父考考你如何?”
“师父尽管问。”苏离自然是不惧的,她方才记住,现下可是意识最清楚的时候。
还未等苗三石问出问题,又有人过来打断了进程。
苏离看了看对面的师父,他脸上隐隐写着不悦,可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又把那沓图纸重新翻面回来,像是在检查着什么。
“不说清楚,就不见。我今日还有许多事情呢,你找个由头拒了吧。”苏离向那侍者解释着,随后又对着苗三石道:“师父,您继续说。”
“罢了,这些根本也难不住你这个小机灵。之后找个时间,为师带你去寻活花,那样也清楚些。”苗三石把图纸重新递给她。
苗三石此举,并非是忽然宽容。全因为他看见不远处过来的人,心里明白今日的课上不成了。
“姑娘随我过来。”满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她也不说何事,只是匆匆催着。
苏离见她仿佛是有急事,立马起了身:“怎么了?”
“姑娘先走就是了。苗先生失礼了。”满月一边与苗三石赔着不是,一边一把拉住自家姑娘的手腕,快步赶了回去。
庄内人挡不住来客,只见这人身后有一随侍,腰配双刃,眼神极严厉,周围人也不敢上前质问,只得看着两人进了院子。
看见不远处亭中,苏离被满月匆匆拉走,白落衡见状直接追了过去。二月还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又赶紧跟了上去。
“苏离,你等等……”白落衡在她身后,语气急促了些,以至于苏离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闻声,苏离心口一紧,脚步也慢了下来。
满月回头,看见白落衡果然站在近处,也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转而更卖力地将苏离拉着跑了起来。
“满月,我们不该躲着的。”苏离这番话点醒了前头的人,确实,跑什么?又没有做亏心事。
满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离软软道:“姑娘,可是我希望姑娘不要见他。”
“见与不见,都一样的。”苏离仿佛早已经看开的样子,转而安慰起满月来。
苏离了回头,看见了那人。他依旧直直站着,与往常无二,果然他还活得好好的。明明是他说的,若他死了就请求自己与其和离。如今看来确实是一个说话不作数的。
两人相对,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白落衡看着她,她眼中只有几分冷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苏离是颇感意外的,她竟然觉得他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看来自己离开后他确实是过得不错。
这样尴尬相对,苏离却是感觉有些累,干脆又转身准备回房。
又迎来她背影,这下白落衡才终于舍得开口:“苏离,我想和你谈谈。”他语气带着些惶恐,还有一丝期待。
苏离只是稍微转头,用尽量放松的语气道:“谈什么?莫不是,你解决不了两家之间的事情,想反悔了不成?”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笑声清冷,一点也不洒脱。
“白公子有什么想法,与我谈也是一样的。”言书此时走了过来,越过白落衡转身挡了在他与苏离之间。只是他语气十分不爽,没有半分想与其好好“谈谈”的意思。
白落衡却没有听他说的,而是继续对着前头人道:“你说得对,我无法处理。所以苏离,你得同我回去。”
可苏离并没有回话,只是盯了他一会,随即转身走开。
正欲上前,却被言书拦住。“二公子可曾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言书盯着眼前这人问道。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一人想走一人想拦,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言公子不提醒,我也记得。只是眼下万事皆生变数,恐怕无法如愿了。”
言书冷笑一声,压制着隐隐怒气,随后竟然主动让出了道。
白落衡一时也不明所以,稍稍滞住脚步。
“你去吧,你定然以为自己还能挽回些什么。”言书语气十分轻蔑,似乎有着一定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