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最终见到你吗?
那忘了带的宝剑,是我故意解开的系带,因此才有折返回来的机会。
我要隔着老远打招呼,因为必须表现出礼貌。我又得快步小跑,那样才不会让你又一次溜走。
蔡琰明白了,宝剑是你故意留下的,是你再次回来的理由。而你之所以来的那么快,也是你心中想好的。
张轩无须否认,以爱之名,做什么都是对的。
蔡邕身为老夫子一般的儒学大家,面对这对男女,也是……醉了!
在他眼里,女儿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大逆不道,明明一个女儿身,偏偏像个男孩那般,射箭、骑马、驾车,虽然学的不精,却也样样略懂。每一次家中来了客人,她固定躲在帷帐的后面,静静听父亲和客人的对话。
最离谱的,两年前与卫家的婚事,搞得沸沸扬扬。要知道,蔡邕是一个逃难之人,却成了整个大汉朝舆论的焦点,要不是当时做皇帝的学生在,恐怕他会大难临头,隐居江东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来了个张轩,本质是好的,想法也是好的,偏偏不走寻常路,行为处事充满了诡异。如同他几天前闯门时所骂的,什么来着,乌龟王八蛋……
在汉代,人们不歧视乌龟。
可是如张轩所言,这一对男女之间,好比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看来,他们是前世的一对冤家,今生缘分不浅。
蔡邕的表现,与他儒学大师的身份完全不同,竟然借故走开,给两位新人留下独处的机会。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特立独行,但蔡琰还是羞涩的,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郎,别看外界传的多么玄乎,她本质上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张轩处心积虑已久,直接牵住她的手,说道:“昭姬,我们外面走走!”
外面?
张轩笑了,“身穿黄金战甲,头戴紫金冠,脚踏七彩祥云,还在万众瞩目之下,整个洛阳城谁人不知晓,你是我的夫人。”
那日张轩来府抢亲,花轿里坐着的不是蔡琰,而是她的侍女之一,名唤冬梅。
但蔡琰不能否认,当所有人都误解,那就是现实,她已经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为了挽回名誉,在婚宴现场,无论是她的父亲蔡邕,还是当事人张轩,都予以否认。可是呢,否认的只是过程,张轩娶蔡琰的事,那可是板上钉钉。
如今六礼中的“纳彩”尚未完成,距离娶妻回家差的太远。但张轩不在乎,你是我的女人,已经向全世界大声宣告,甭管礼节是否齐备,都不会改变结果。
蔡琰只是挣扎了一小下,感受到张轩大手的力气,她无法挣脱,也就放弃了。
“张家郎君,你……”
“昭姬,你可知,每次来见后父,我都想扯开帷帐,把你从后面揪出来!”
“你……早就知道。”
阳光下,张轩笑了,别人来去匆匆,我来大多是密谈,短则半个时辰,长的时候通宵达旦。就在那日我来抢亲之时,与后父等人饮酒至凌晨,便已发觉你的存在。
“冬梅在你府上可好?”
张轩笑得更厉害了,侍女冬梅冒充蔡琰,乘坐八抬大轿逛遍洛阳城,说白了是个假新娘,但是没关系啊,新郎也是假的。
张轩的四弟张昂,傻小子以为梦想成真,怎么说都不听,坚持与冬梅洞房火烛后正式成亲。
不过呢,张轩觉得,兄弟虽然浑,却也有情有义,发觉上当后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悔婚,反倒是夫妻恩爱,小两口相敬如宾。
蔡琰听后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她会受委屈。
张轩握她的手更紧了,“你还是早点嫁过去,最好亲自照顾你的小姐妹。”
蔡琰被他说得脸又红,她是特立独行,但也没尝试过新时代的恋爱模式啊!
张轩想和她在一起,逛街,赏花,看电影……
可现在是汉代,男女逛街是可以的,却不能太亲密。
“你……为何非要见我?”
张轩看着她,很认真的样子,说道:“洛阳城流传,娶妻当娶蔡昭姬。也就是说,大概有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做梦都想娶你为妻。此情此景之下,我怎敢不抢先动手?”
看张轩强作认真,实则夸张的言辞,蔡邕被逗的终于有笑模样,一把甩开他的手,说什么呢?
“初次见面,带了几样小礼物,请昭姬笑纳!”
院门外,十几个人早已等候,听令后纷纷走进。
他们手里拿着些东西,以蔡琰读书之渊博,竟也没有认出。
张轩不用多解释,等装好了,你定会识的。
两根粗壮的皮绳,下面是个宽阔的木板,雕刻了鱼戏莲间的花纹,还用彩线装饰了边角,这……不是秋千吗?
张轩介绍,家中请了不少匠人,付了俩月的工钱,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打造一些玩物,给昭姬解闷。
不止是秋千,还有滑梯?
打磨的光滑透亮,又刷了乳白色的生漆,两个地方可以爬上去,三条通道可以滑下来,有直行的长梯,还有弯弯绕的转梯。
后世幼儿园里常见此物,张轩的设计纯属剽窃。
在蔡琰看来,却是稀奇的玩意。
张轩指着门外,不止这些呢,还有的是。
有着小动物脑袋的跷跷板,靠人推的旋转木马,还有一条架在空中的大船……
虽然算不上游乐园,也相当于城里某个小区的运动广场。
蔡琰一个平素不怎么出门的女子,见到这些难掩兴奋,慢慢忘记了矜持,在张轩鼓励下玩起滑梯。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的几名侍女不再偷窥,而是跑出来一起热闹,院子里欢笑声大作。
小半个时辰,直到蔡琰倦了,薄汗轻衣透,这才恋恋不舍的下来,见到张轩冲她微笑。
“你是怎么想起做这些的?”
“我是先想起你,然后想,你怎么才能愉悦?”
动不动来情话,蔡琰虽然爱听,却不好意思。毕竟,旁边还有好多人呢!
张轩摆着手说,没事,她们都在玩,没人注意你。
其实,这正是张轩要的效果,谈恋爱和打仗一样,攻心为上。而张轩此举,不但掠取她的芳心,更是摆平她的身边人,以后大家只要来此玩耍,只要想起院子里有这些东西,就会想起他。
而张轩与蔡琰,两个名字将紧紧绑在一起,六礼何时完成变得不重要,只要倾心付出,不断来沟通感情,蔡琰迟早是他的人。
……
皇宫之内,德阳殿偏殿。
大宦官蹇硕来回踱步,很显然情绪不佳。
新帝登基,他有拥立之功,成为辅政大臣。自汉一朝,作为宫里被阉割后的宦官,他的成就是独一份。
前面那些同行们,虽然也有人独揽大权,不过是在幕后指挥,把皇帝当成提线木偶。而他蹇硕,却是名副其实的西园军上军校尉,又是中常侍、录尚书事。
不过呢,蹇硕并不高兴。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被骗了。
此时,另一名大宦官张让在他旁边,见状制止道:“你走来走去,踱步踱个不停,令人头晕!”
蹇硕坐下来,看着张让,问道:“我等今日立史侯为帝,当否?”
张让没理他,什么当不当的,大将军府四处调兵遣将,屠刀都抽出来了,你我若是固执己见,必然是身首异处。
唉!
蹇硕总算消停,跪坐下来,端起酒樽喝了一杯。
“当初以太后之名召见何进,此子已然行到宫门,不知何故却突然逃走。要是那时将其斩杀,何曾有今日之事!也不用被逼立史侯为帝!”
张让半眯着眼,说道:“那日之事,定然有奸细作祟,而且就在你我身侧。”
“还有东平张家,怎么投身大将军府,甘愿为其驱使?”
这话不像是同事之间的交谈,更像是质问。蹇硕知道,张让与东平张家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一伙的。
张让还是眯缝着眼,像是在养神一般,淡淡说道:“张孟卓不在,张家大郎君又身有残疾,听闻近日病重卧床。仅有一个刚及冠的三郎君主事,大将军府但凡有所差遣,他又如何应付的了?”
蹇硕肃然道:“那便有劳张常侍相助,毕竟……”
都是聪明人,说话留一半。张让没理他的号令,继续养神。
蹇硕与张让性格不同,没他那么好的耐性,直言道:“青龙卫的事情,张常侍以为如何?”
张让答:“青龙卫直属皇帝,无论是谁,包括大将军府,都无权染指。”
“皇帝?”
蹇硕笑了,皇帝都在我等挟持之下,他的队伍不就是我们的队伍,青龙卫又如何,为何不能据为己有?
张让习惯性的不搭理,你想青龙卫,自己去夺。
蹇硕还在争取,东平张家,难道不能为我所用吗?
张让睁开眼,必须严肃的说句话。
“张孟卓驻兵于外,一则有拥兵自重之嫌,二则表明立场,我等与大将军府的事情,他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
蹇硕微怒,“我看他是待价而沽吧?”
见张让仍旧闭目养身,蹇硕又喷一句,“给他镇南将军、兖州刺史,能否如意乎?”
蹇硕说的没错,你带兵不归,无非是要挟,想要索取更好的条件。我给你个四镇将军的头衔,让你拥兵合理合法,再给你一大块地盘,让你有地、有人,满足了吧?
张让还是闭着眼,只是脸上,细微之处,渐渐有了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