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建邺的天空下起了点点细雨,乌云笼罩在诺大的皇城上,群臣百官不避风雨的来到承天门,等候入宫。
奉天殿内,内侍们在殿内皇帝宝座的南边,放了金鹤香炉两个,左右各一,雕刻的栩栩如生。左边香炉稍微向南一点,设置御案一个,方向朝西。御案之上,摆放《春秋》《左传》各一,又各用一副金尺镇压。
其余讲案则按序排放,类似今日的辩论赛。
随着承天门的打开,群臣百官入殿,皇帝的近侍内臣也就是承旨郎、秘书郎也就是李之栋、主管此次经筵的官员也就是礼部尚书莫佑得、武官、内阁成员、六部尚书、监察台御史、大理卿、鸿胪卿、内卫指挥使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身穿绣金绯袍;侍奉翰林官、侍仪御史、序班、鸣赞等全都身穿青金绣服。
早朝结束后,陈帝广德起驾,御临奉天殿,以上所及之大臣,全都随驾而行。
护殿卫士三十六名,引导御驾至殿外,然后,他们退下,改换冠带,身着便服。虽着便服,仍手执金瓜玉斧。率领护殿卫士的是九门都指挥使陈中原,此时,他穿的也是金绣蟒衣。
随后,他们会追赶并超过一众官员,进入殿门,分班站立,排列两排,站立在奉天殿门之外,等待内官传呼宣进。
胡庆传呼道:“进来!”
随后,护殿卫士会先进入奉天殿内,背对着东西墙站立。其他一众官员,走上宫殿的台阶。
鸿胪卿唱赞,一众官员各入其班列,众臣向皇帝行礼。行礼毕,按照次序,由奉天殿的两侧门进入殿内,重新按照班次排列站立。班列指挥官则站立在西一班的队列末尾。
监察御史、序班(陈国于鸿胪寺置序班,职司整饬廷殿行礼时百官的班位,类似礼仪小姐的功能)共六人,分别在中门的左右,北向站立。两位序班抬御案进呈上前,两位序班抬讲案,摆置中间,高声说道:“开始!”
随即,两方人马走出各自班列,站立在讲案之前,站在左方第一位的是监察御史顾竺炯,第二位是礼部尚书莫佑得,第三位是监察台御史卫应元。站在右方第一位的是内阁首辅卢兆升,第二位的是承旨郎李之栋,第三位的是户部尚书甄班世。
双方展开了辩论,这个命题无非就是证明“陈帝广德他爹是楚王,他爹真是他爹”。一方认为他爹不是他爹,另一方认为他爹是他爹。
这场辩论从早晨争到晚上,也没有个结果,可忙坏了侍膳房的人,菜、粥是凉了热,热了凉。双方也没有结束的样子。
终于这个时候奉天殿外电闪雷鸣,又下起了小雨,伴随着阵阵雷声,掩盖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他怀抱着一本《汉书》,默默走到了殿外。众人往外看,这就是巨儒孔贵祥。
众人起立,为什么起立呢?因为这是读书人的种子,相当于读书人的皇帝。
只见孔贵祥挥了挥手,抖了抖鞋子,里面全是水,光着脚就进了奉天殿。还差点让门槛绊了一脚,嘴里还说着:有礼有礼。
两边都空出一个桌位给他,他看了看,站在了中间。说道:吾孤陋寡闻,也曾听说非天子不议礼;天下有道,礼乐自天子出。为人后者,为其所后父斩衰三年。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齐衰期。出继之子对其所后和所生父母皆称为父母,太皇太后懿旨只说“晋王广德,貌类太宗”,并未言明是否承继太宗之位,所谓“恩莫重于所生,义莫重于所继”,今国家追崇楚王,其礼数三而已;称亲一也,置园二也,立庙三也”,并未有干乱京师昭穆之意,是符合义理,也符合人情的。益追“皇亲兴明考”。
孔贵祥说完后告辞,走到门口扶住了门,小心翼翼的踏出门,说道:好雨啊!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个大晴天?
留下众人在雨中凌乱,顾竺炯见事已至此,急忙跪下说道:方才孔先生所议,乃至公至正至明之说,我才疏学浅,臣叩请陛下尊楚王为“皇亲兴明考”!
莫佑得也跪下说道:臣遇事昏聩,不明事理,请辞礼部尚书一职,告老还乡!
卫应元也跪下说道:臣今日方知世间大道理。
郑信毅也跪下说道:臣请尊楚王“皇亲兴明考”
众臣皆跪下,口呼万岁!
陈帝广德说道:爱卿等如是,朕勉之!
又过了一日,垂德殿中早朝,胡庆说道:陛下旨,礼部尚书莫佑得忠贞为国,历久操劳,朕念其年迈,准其辞去礼部尚书一职,在京居住!
陛下旨:监察御史顾竺炯久在朝廷,先帝老臣,朕以其做事周密,特拜太常寺卿。
陛下旨:监察台御史卫应元守礼自明,遇事不屈,特拜监察御史一职。
陛下旨:礼部侍郎郑信毅乐事明知,教化不敦,特拜礼部尚书一职。
臣等领旨谢恩。
忽然从殿外闯入一士兵,手拿一封鸡毛信,说道:齐军步骑十五万屯洛州,意向不明,不知是攻周虏潼关还是攻我国寿春。
群臣大惊,陈帝广德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戴春明说道:臣以为当由大将屯寿春,观形势而定,或可趁势取徐州。
卢兆升说道:臣举荐镇东将军董余鹏!
陈帝广德说道:朕命镇东将军董余鹏为前将军、寿春路行军总管、守(暂代)寿春刺史事,守后将军吴彻为寿春路行军监军、前军先锋,统禁军步骑八万出征!
臣等领旨。
左将军陈中原说道:齐胡步骑十五万,我军八万,恐怕……
陈帝广德说道:无妨,寿春军三万,地方军两万,董将军擅于守城,吴将军擅于突击,依势而定。
臣等恭行陛下圣谕。
莫佑得府中,莫佑得正在后院浇菜,经验+1,金币+1。莫府总管说道:陆刺史来信了。
莫佑得说道:慌什么?拿来我看。
莫佑得看完信,也是一阵冷汗、热汗、冷汗、热汗……
信中所说:吾兄见字如晤,陛下尊楚王为“皇亲兴明考”已发上谕,兄被免职,天地共愤!齐兰陵王高隆昌步骑二十万屯兵洛州,欲与弟联合,弟握雄兵八万,近闻禁军大调,兄乘其中,弟兵行于外,拥废太子广茂继帝位,兄总理朝政,弟手握兵权,再造陆氏,功莫大焉!!
莫佑得说道:灭门之祸!灭门之祸!陆氏要完了!快,拿纸笔来,不,我口述,你听着。一定把原话传到陆卓嵩那里去!
莫府总管一言一语的听着,默记下来,然后乘快马朝扬州奔去,这一路繁花似锦也顾不上观赏,人若有事在心头,怎么都不能平静。
扬州刺史府中,陆卓嵩正在饮茶,忽从后门里有人捂住他的眼睛。
陆卓嵩说道:贞儿,不要闹了,女孩子,成什么体统!
捂住陆卓嵩眼睛的正是他的独女陆贞儿,生的十分俊俏,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腿是腿!
陆贞儿说道:父亲大人真是聪慧,怪不得能做到一州刺史呢?
陆卓嵩说道:又来调侃父亲,新进有作曲么?
陆贞儿说道:没有做什么曲,随便做做了。
陆卓嵩拿着陆贞儿手里的那卷纸,看到:江水流,江水流,流得尽许多愁,盛不满往事悠,一弦误,终身无处诉。
陆卓嵩说道:贞儿此曲,可为太子妃啊!
陆贞儿说道:父亲又取笑人家,这当今太子才是几岁的娃娃。
陆卓嵩说道:太子也不一定会成为皇帝啊!
忽报莫府管家来到,陆卓嵩说道:快请。贞儿你回避一下吧,那陆贞儿躲在后堂悄悄的听着。
莫府管家说道:莫大人已联合在京官属并与废太子广茂取得联系,约定上巳节京师不禁夜,开北门迎大人,望大人率军及时赶来,九门军两万,内卫军两万,禁军十二万,禁军驻扎城外三十里,内卫军轮戍只有一万,九门军轮戍只有一万,大人率军以轮防为由,可取得京师兵权,京师在握,皇帝在手,大事可定!
陆卓嵩说道:吾兄动作好快,不愧是三朝老臣。你吃过饭就回去。告诉吾兄,按照约定而来!拿些赏银回去吧。
莫府总管说道:谢刺史大人。
陆贞儿从后堂转出来说道:父亲大人,这是灭门之祸啊!
陆卓嵩说道:女孩子懂什么!
陆贞儿说道:父亲大人,陛下是从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先帝如此精明,都没有斗过陛下,这次尊楚王,就是要让反对他的人自动跳出来,父亲要是上表谢罪,陆氏一门还有转机。可如果你要兵谏,恐怕不能成功。
陆卓嵩说道:为父仔细考量,来人啊,将小姐关入后堂,半月不准出门!
陆贞儿还要说什么,又没有讲出来,只是对身边的侍女倩儿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