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时间是到上午十二点，锦瑟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走出门看见仍旧坐在外面的徐九卿，打算抬脚走掉，却被徐九卿叫住：“唐医生。”
锦瑟停下脚步：“徐先生，还有事？”
“吃顿便饭，如何？”
锦瑟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徐先，我下午一点过有台手术。”
“一顿便饭，耽误不了唐医生多长时间。”
锦瑟思虑了会，返回办公室脱掉白大褂，跟着徐九卿走出了医院。就餐的地方就是医院不远处的一间相对安静的小餐馆。
徐九卿将菜单递给锦瑟：“我对于国内的餐食，我不及唐医生熟悉。”
锦瑟接过菜单，随意的点了几份，份量刚刚够。
她只是会答应徐九卿的邀约，出于一种谈话的必要。她与徐九卿之间，若是他就此放过，他们此生当是陌路。若是他不愿就此放过，这次谈话很有必要。
只因，她不愿自己与江寻的感情再出现任何的不必要的枝桠。
因为饭店就近医院，吃饭的人虽然不比其他店多，可也不少。自然这上菜速度也就慢了许多。这样一来，倒也好说话。
徐九卿再开口，不是唐医生：“锦瑟。”
锦瑟制止了他的话：“徐先生，我跟江寻要结婚了。”
徐九卿弹掉烟灰，凄凉一笑：“所以，下次见面我是不是该唤你江太太？”
“自是最好。不过也无所谓，一个称谓而已。”
不过只是见面时所使用的称呼，它无法改变任何。既不会让你爱上的人爱上你，也不会让你不爱的你从此离去不见。
锦瑟的电话响起，是江寻。
她按下接听键，眉宇添了笑意，言语多了几分女子该有的柔软：“在吃饭。”
“今晚会加班吗？”
“不确定。”对于能否按时下班这点，医生这一职业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
“看这样子，晚上我又只能独自吃晚饭了。”
“你可以到医院，我陪你吃晚饭。”
“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锦瑟挂掉电话。此时菜已经上桌，徐九卿拿着筷子，食欲不佳。
锦瑟胃口倒是不错，给自己盛了半碗米饭，慢慢吃着，下午的手术耗时较长，故而吃饱饭很重要。
徐九卿多次想启口说点什么，可在心中思虑再三，似乎如今两人之间再说任何，都只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锦瑟看着未曾动筷的徐九卿：“徐先生，饭菜不合胃口？”
徐九卿又点燃了一支烟：“你知道，我不爱吃辣。”
锦瑟看了看桌上的菜：“抱歉，忘记了。”
徐九卿提起两人最初在M国相识的经历。养病期间，锦瑟会每日提醒他注意饮食，后来出院了还会时不时对他表以关心，甚至对于他的喜好有了映像。面对家族纷争给予他的苦恼，锦瑟总是以言安慰，偶尔还会讲上一两则笑话逗逗他。
这是锦瑟对于她身边朋友都会有的关心，却是他爱上她的诱因。这个过程不长，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以一种横扫千军的气势俘虏了他。
锦瑟吃完饭，抽出纸巾擦着嘴，对于徐九卿的回忆录，她始终淡漠。
她唤来服务员结账，自己支付了餐费：“徐先生，以后别再来找我，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不管我们有无给予过对方快乐，有无给予过对方伤痛，让过去的一切都终结在这顿餐食中。”
“唐锦瑟，你也会对江寻如此绝情吗？”锦瑟脸上决绝的表情，像是变成了小阁楼窗台上那盆仙人球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刺，一根根的深入的扎进他的皮肉里。
锦瑟回答铿锵有力：“不会。”
“唐锦瑟，你一定很恨我吧？”
锦瑟摇摇头：“江寻对我说，过往不究。他让我明白，我恨你怨你又能何如？一切都无法改变。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把自己的情感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无谓的人身上。我与江寻之间已经失去了七年，人生并不长，所以剩下的时间，我只想好好的爱他。”
这些话，让那些扎进徐九卿皮肉里面的刺，在一点点向骨髓侵袭，它们镶嵌在他的四肢百骸，在时间的更迭之下，与骨血融为一体。总会在无人之际，一次次刺痛他。流出的血水在身体里面的四处流窜，始终无法钻出皮肉，为他迎来一次治愈的机会。只因，缺少了那股将那些扎进骨血的刺导出来的引流。
对于徐九卿，锦瑟早已没有安慰他情绪的那份心。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去。
徐九卿坐在位置上，看着锦瑟消失在车流与人群之中的身影，隐隐泪光：“徐叔，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
“先生。”
“只要她对我微微一笑，我便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我捧在手里。”
徐涵知道，徐九卿很少唤他徐叔。第一次是在爷爷说他母亲离逝那次，一次是在爷爷过世，今日是第三次。可见，锦瑟的决绝带给他是怎样的一场无望。
在回去的路上，徐九卿坐在后座上，头靠在椅背上，压抑已久的泪水沿着眼角一滴滴的滑落。至此，他的生活梦圆里寸草不生。
……
顾之薇是最晚得知锦瑟归来消息的人。只因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深山老林，手机信号总是时有时无。
唐潇在机场接到顾之薇说的第一句便是：“妈，锦瑟姐姐回来了。”
顾之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疲惫了些，她有些慌神：“你说什么？”
“我说，锦瑟姐姐回来了。”这次，唐潇提高了音量，脸上满是欢喜。
顾之薇挽着唐潇的手，差点喜极而泣。当时，她得知锦瑟失踪之后，如同又一次经历了唐脉被拐初期的伤痛，仿若心上被同一根针刺中了两次。
顾之薇也顾不上自己劳累多日的身体，开口问道：“锦瑟在哪里？”
“现在住在江寻哥家里。”江寻将行李提着放进后备箱。
顾之薇坐进副驾驶：“不回家。”
唐潇笑着：“我就知道，你要是知道锦瑟姐姐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看她。”
顾之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过于积极了些。想起当年唐潇曾有段时间对于锦瑟的抵触，害怕自己的情感又一次伤害两人之间的情感，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锦瑟当年对你很好。如今，她回来了怎么也该去看看。”
年龄增长的同时，也增长了唐潇的成熟：“妈，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现在我知道，唐脉是我姐姐，锦瑟也是我姐姐。”
顾之薇看着唐潇，笑容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