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
紫玄抱着四个月大的蓝熠在园中晒太阳,难得天气那么好,她便踱步走来走去的哄着他玩儿。惊鸿去了快四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海堂烈每日里总寻着机会和孩子亲近,这让紫玄不安也不满,毕竟他不是孩子的生父,她不愿孩子大了跟他亲近而忘了自己的亲爹蓝聪,又怕海堂烈明里喜欢孩子,背地里会害他……蓝穗儿没有惊鸿有城府,她不在身边,紫玄没有商量的人,有些独木难支。最要命的是海堂烈看她的眼神温情中带着炽热,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的藏不住了,紫玄不得不每天听到他回府的声音就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让海堂烈有亲近自己的机会。
海堂烈下了朝,高高兴兴的回了府邸,海堂佑去华荣国的第一单生意着实不错,海皇很满意,他赶回来说给紫玄听,便也是说给蓝穗儿知晓了。而紫玄托海堂佑带回来的物品也一一送如府中,紫玄仔细看过物品,嘴角满意的翘起,双眸露出一丝寒意来。
“意料之中”紫玄验完货品坐在园子里的圆桌边喝茶休息,听了海堂烈的表述,微微一笑,又逗起来孩子。
海堂烈见状忍不住问道:“玄儿,你和二皇子是不是有什么……”图谋两个字他憋回去了。
紫玄一听,反问他道:“你觉得是什么?”
海堂烈不敢说,只是道:“朝堂复杂,玄儿你别乱来。”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乱来!”紫玄一点也不忌讳的道。
“可是……”海堂烈急了,他又不傻,总觉得紫玄和海堂佑之间好像达成了某种契约,这不免让他担心,可他又不敢去查探,一个武侯去探查皇子和自己的妻子,他不能。
见海堂烈那担心又着急的样子,紫玄眼珠子一转,编了套说辞:“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嫁给你不久的时候,有一次和穗儿一起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路上遇到了四皇子的妃子,那个云照的公主白雨花,明明我们的车撵先到的甬道,她硬是不让,她手下人更是嚣张,口口声声说他们先进的甬道让我们退出去,我当时可生气了,你虽然是武侯,可我是华荣的公主,穗儿虽然是平民,但她现在是二皇子正娶的妃子啊!我们哪一个比她低一等?再说长幼有序,她是四皇子妃又不是太子妃,我干嘛让着她啊!”紫玄说着说着来了气,声调都高了,惊的小蓝熠哼哼了几声,紫玄忙哄着他,拍着襁褓。
待蓝熠安静了下来,紫玄又道:“那日,我们的车撵硬是被逼着退出了甬道,这不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若不是穗儿劝我,我才不会让她呢!”
海堂烈听了不太相信:“就因为这个?”
紫玄点头:“还不够吗?我们女人的脾性跟你们男人不一样,我陆紫玄更是小心眼,爱记仇,只要是得罪我的,我可是一定要报复的!”
海堂烈听了好笑,在他眼里陆紫玄是最最善良美丽的女子。
“你不信?”紫玄瞪了他一眼。
“可这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海堂烈笑完还是不解道。
“哼!”紫玄冷哼一声:“白雨花仗着四皇子得宠,不把二皇子和你放在眼里,让我堂堂华荣国的公主受这样的气!你们这些男人不去给我们挣脸面,我们自己还要呢!”
海堂烈一听,心里有些难受:他是武侯,掌握着北冥至高的军权,但在几位皇子面前还是低一等,而紫玄的身份却高贵,在华荣国又是得战神府庇护,横行京城,如今这般受气,的确心中不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海堂烈道。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怎样?再说了,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较量,你不插手也对!”紫玄道。
“可是你和二皇子……”海堂烈欲言又止。
“我托他从华荣给我带些我要的东西。”紫玄道:“我的事你别插手”顿了顿又道:“看热闹就好。”说完起身又在院子里踱步走着。
海堂烈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有些丧气,但看到蓝熠哼哼唧唧的样子心里十分喜欢,又想要抱抱他,乃对紫玄道:“玄儿,你让我抱抱儿子吧!”
“你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紫玄道。
海堂烈一旁看着,心里难受,一双大手抓着衣衫有些不甘:“我,我会小心的!”
“你干嘛非要抱蓝熠?”紫玄心里不安的看着海堂烈,似乎怕他抢走儿子。
“我……”海堂烈难过的道:“你是不是怕我伤害蓝熠?”
紫玄未置可否,抱着蓝熠又走远了一些。
“我不会伤害他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我会视如己出,就算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一样会疼爱蓝熠。”海堂烈不会说话,绕来绕去就这么一个意思。
我呸!还想我给你生孩子?紫玄一听,心里冷哼了一声,压根就瞧不上他。
“玄儿,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海堂烈突然涨红了脸,走近了紫玄。
“你离我远点!”紫玄尖叫着,吓哭了小蓝熠。
海堂烈吓得忙退后,无措的看着她:“你,你是我的妻子啊!你,你应该行夫妻之礼,给我生孩子的……”
紫玄深吸了一口气:惊鸿不在,她得想办法哄住海堂烈,不能和他撕破脸,也不能依了他。
“蓝熠乖,不哭,是娘不好吓着你了……”紫玄边哄着孩子边胡诌道:“我,我身体还没好呢!”
海堂烈听了,内心一阵悲凉,神色黯然的道:“嬷嬷说你早好了……你就是不想和我亲近……”
“我的身体好了,心里还没好呢!你别逼我”紫玄抱紧了蓝熠,心慌的道:“你,你总得让我先喜欢上你吧?”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可这都快一年了……”海堂烈心里不甘。
“我连这个天气还适应不了呢!你总得给我些时间。”紫玄能拖就拖,想着各种理由。
海堂烈自顾自话的道:“我刚满周岁就被我爹带离了母亲身边,转而给了男仆照看,他怕我被母亲养的娇惯了,无法继承他的事业和雄心……一岁后我就没有接触过女人,在你之前,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是惊鸿,海皇密令我抓捕她,我便视她为猎物。而遇到你之后……”海堂烈忽然眼睛发亮,脱口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子……你救我时身后带着光……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关心和紧张,我……从来没有过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紫玄,我喜欢你,特别的喜欢……”
“瞎说,你爹娘不心疼你吗?”紫玄故意岔开话题道。
不料,海堂烈一声苦笑,缓缓道:“我娘日夜思念我,一病不起,不久就过世了。我爹只关心我有没有完成他交给任务,丝毫不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疼不疼?”
“这么惨?”紫玄脱口道。
“紫玄,我不会逼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好想有一个家……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天天抱着他,绝不让他像我那样有双亲却像个孤儿……”
“那……你当心点。”紫玄心一软,也为了稳住他,迫不得已将蓝熠递给了他。
海堂烈高兴的接了过去,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小心的护着他,脱口道:“熠儿真漂亮,像娘亲!”
紫玄看着他那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好笑,刚才听他说起自己的少年事感叹不已,联想到自己在华荣的时候那真是每日里的威风嘚瑟。
海堂烈抱着蓝熠亲昵了一会儿,便被手下人叫走了。紫玄抱回了蓝熠心里惆怅:聪哥,为什么不是你抱着熠儿呢?我真怕日子长了海堂烈会让熠儿叫他爹,我不想的……想来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武侯妃,锦王府那边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呢!”一个丫鬟跑过来传话。
紫玄应了一声,吩咐人准备马车,自己抱着蓝熠就出了门。
快到锦王府时,突然遇到一个跨篮子乞讨的老妪蹒跚而行堵着了前路,随从呵斥后突然又变了腔调说了一通话,紫玄见马车停了,在车内觉着奇怪,便询问道:“何人何事?”
身边的丫鬟雪儿忙过来回禀道:“是原先宫里意祥嬷嬷,好像是被侄儿一家撵出来了,在街上行乞呢!”
“宫里的老人?”紫玄听罢,略为思索,吩咐雪儿道:“给她些吃的,问她愿不愿意到武侯府里来照顾小侯爷。”
雪儿去了,不会儿又领着意祥嬷嬷过来了,对着马车里的紫玄道:“意祥嬷嬷来谢恩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说着感激的话:“多谢武侯妃大仁大义,可是老奴年迈,怕是照顾不了小侯爷……”
“无妨,本宫是华荣国的公主,对北冥的气候不了解,这春日里还这么冷,我怕照顾小侯爷有疏漏的地方,还需要有个年长有经验的长辈教导……”紫玄话还没说完,马车外那老妪忙跪下磕头。
“折煞老奴了,老奴这残身也无多时日,今日能得武侯妃怜悯,赐了吃食和银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哪里还奢望在您身边伺候……”意祥嬷嬷感激涕零的说着。
“无妨,您是长辈,我们华荣是最讲究敬老的”紫玄说着吩咐雪儿照看好意祥嬷嬷,又道:“我要去探望锦王妃,你且随行吧!”
意祥嬷嬷连连称是,被雪儿扶上马车,坐在外面跟着来到了锦王府。
锦王府里,蓝穗儿害喜害的厉害,吃不下东西,却吐的厉害,身边跪了三十多个宫女求她吃东西,个个一脸愁容,惊恐不安。
紫玄抱着孩子进来,众人忙闪出一条路来,有大胆的宫女恳求紫玄让蓝穗儿多吃东西,保重身体。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紫玄见状怕这些宫女吵到蓝穗儿,便屏退了众人,坐到她的床边来,看着面色潮红的蓝穗儿,担心的紧,她刚吐完,虚弱的狠。“这是怎么了?”
蓝穗儿苦笑,缓缓道:“玉树走之前交待了王府上下,若是我这一胎有个什么闪失,伺候我的这些宫人们都得给他的儿子殉葬……”
“怪不得”紫玄道:“我刚才看那些小丫头脸色都变了,个个怕的要死。”
蓝穗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次怀孕居然害喜这么厉害,我已经尽力吃东西了,可吃了就吐……”
“你呀,比我还娇贵!”紫玄打趣过她后又跟她说起了海堂佑的事儿:“海堂佑第一次的采办办的十分妥帖,武侯说海皇很高兴,准备等他回来褒奖他呢!”
“他说要回来陪着我生产……”蓝穗儿摸着肚子,心里还是期盼的。
“保重身体要紧,该吃的得吃。”紫玄将孩子递给蓝穗儿,让她抱着解闷玩儿,自己端了补汤来喂她吃。
蓝穗儿的心思全在小蓝熠身上,看着他就满心喜欢,不由的笑了。
紫玄趁机喂她吃东西,蓝穗儿硬着头皮吃下,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好好养身子,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们更有的聊了!”紫玄鼓励着蓝穗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紫玄便告辞了。
从锦王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有些暗淡,紫玄有些乏了,蓝熠也睡熟了,马车回府时海堂烈不在府里,下人说是去了相府吃酒,她心里担心,总怕海堂烈夜晚会轻薄自己,现在一到傍晚便焦虑不安。
果然,入夜,海堂烈犹犹豫豫,轻手轻脚的来到紫玄的床边,搓着手看着她,他想圆房,而紫玄抱着蓝熠,敌视着他,不给他一点念想。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目光火热,一个表情冰冷,对视了半天,海堂烈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硬是被她看熄了火,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地毯上。
见他走了,紫玄松了口气,接着眼泪潸然而下,抱着熟睡的蓝熠后怕不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守洁几日,心里暗叫蓝聪的名字……
“你别怕,安心睡吧,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海堂烈怕她睡不着,如此说着。
紫玄听完,缓缓闭上眼睛打盹,她没有请乳母,拿蓝熠当挡箭牌防着海堂烈胡来,夜里还要喂蓝熠吃奶,很是辛苦。
海堂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只要有紫玄在,他便欢喜。时间,他需要的是时间,海堂烈坚信时间会给他机会。
第二天,海堂烈早早的去上朝,被紫玄带进府里的意祥嬷嬷用完早饭来请安,紫玄便抱着蓝熠和她在院里聊天,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题慢慢来到了宫里的事情上。
“我来北冥都快一年了”紫玄赏了意祥嬷嬷茶点,两人不计身份的坐在园子里的石桌边说着话。“总觉得融不进周围的生活里去,体己的话无处说,到了宫里还总出错,若不是武侯战功显赫,怕是惹出的祸事来能叫脑袋搬了家去……”
意祥嬷嬷笑道:“武侯妃顶顶聪明的人,时日久了懂得人心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无措了,您只要记住哪些人惹不得,哪些人得讨好就可高枕无忧了。”
“说的简单”紫玄抱着蓝熠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和白雨花公主有些不快,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四王妃,怎么敢顶撞二王妃的?不知道长幼有序吗?”
意祥嬷嬷笑了笑道:“这个云照公主平日里就比较跋扈,加之海皇陛下宠爱四皇子海堂策,她便更持圣眷眼里容不得人了。”
紫玄奇怪道:“海堂宏不是太子吗?我也没见太子妃这般娇纵啊……”
“太子娶的是素有贤名的商丞相家的小姐商嫒,这商家出过几位皇后妃子呢!是北冥最有权势的贵族。”意祥嬷嬷解释道。
“那三皇子海堂奕呢?他怎么没有婚配?”紫玄好奇道。
“这个……”意祥嬷嬷面露难色,支吾不言。
“说嘛!我想听!”紫玄见她越是这样越是好奇,拉着意祥嬷嬷的胳膊要听闲话。
意祥嬷嬷犹豫了一下,索性道:“您好奇想听稀奇,这三皇子还真是稀奇……”
紫玄瞪大了眼睛听她说。
意祥嬷嬷左右看看,四下里没有他人,便低声道:“传言三皇子身体有疾……又有人说他好男风……”
“啊?”紫玄听罢愣了一下,而后道:“这还真稀奇。”
“海皇没有给他娶妻,也没有人给他保媒,这件事老奴一直没闹明白。”意祥嬷嬷苦思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来,就放弃了。
“五皇子才刚满十五,听说白雨花要把妹妹白雪花说给他呢!”紫玄道。
意祥嬷嬷摇头道:“那白雪花患有眼疾,一丈之外就看不见了,陛下不会同意的。”
“瞎子啊?”紫玄惊讶道。
“也不是瞎,反正看不清远处”意祥嬷嬷道。
“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嬷嬷”紫玄说了半天闲话,这才到正题上:“我前些日子在宫里参加淑妃娘娘的生辰宴时,跟兰嫔娘娘有些小误会,她不会记恨我吧?”
“怎么了?”意祥嬷嬷细问道。
“我那日在花园里捡了一支不值钱的发钗,以为是哪个宫女的,随手给了身边的丫鬟雪儿,没想到是她的,还正巧被她看到了,脸色都白了,虽没说什么,可我这心里……”紫玄故作担心的道。
意祥嬷嬷听罢略为思讨,才道:“这兰嫔娘娘是后妃里最年轻漂亮的一个,但无甚家世,现下里虽讨海皇喜欢,可海皇毕竟年岁大了,就算她恩宠正隆也难再有一儿半女的,也是可怜,而武侯是北冥基石,莫说你真的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正妃位的娘娘们,海皇也不会为了后宫这些女人们因为这点小事与武侯生出间隙来的。”
“哦……”紫玄听罢,眉间一思,又道:“您说她得宠,可我瞧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
意祥嬷嬷一听,笑了:“我们北冥不比你们华荣,这后宫里的赏赐是很少的,都是按位分来的,赏赐全用在朝堂上了,但凡您瞧着后宫哪些娘娘们穿戴的好,那都是娘家给的,无权无势的妃嫔们在宫里日子是很难过的,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太多……”
“啊?”紫玄奇道:“陛下不给心爱的女人身上花钱?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慢慢您就知道了”意祥嬷嬷看着紫玄,满眼的赞美:“看您这一身珠翠绫罗,便知武侯把赏赐都用在您身上了!真是要羡慕死那些宫里的娘娘们呐!”
“瞧您说的,我到底只是个侯妃,位阶低着呢,见谁都得行礼拜着……”紫玄叹道:“听您这么一说,我今后可得收敛点,免得被人嫉妒。”
意祥嬷嬷想了想道:“老奴与这兰嫔倒也相熟,如果武侯妃怕日后有麻烦,老奴倒愿意替武侯妃去说和说和。”
“如此就更好了!”紫玄道:“我这今后做事一定要谨慎些,可不能再结下什么事端了,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嬷嬷多提醒。”
“应该的,应该的……”意祥嬷嬷连忙称是。
两人乐呵呵的说了会儿话,丫鬟雪儿又来禀告:“主子,外面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是您的故友。”
紫玄听罢,疑惑自语:“故友?”便辞了意祥嬷嬷往偏厅去了。
“郡主”海惊鸿在偏厅里坐着,见了紫玄便起身说话。
“惊鸿!”紫玄听出了她的声音,只见她一席男装,风尘仆仆,身后还带着一个面纱遮面的女子,惊喜又好奇,怪她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为了送你个礼物,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海惊鸿笑道。
“什么礼物也没有你重要,我可是天天巴望着你回来呢!”紫玄拉着她的手高兴道:“我生了个儿子,叫蓝熠,可好看了,正睡着呢!我们一会儿去看他!”
“听说了,你可算轻松了,一会儿我要好好抱抱他”海惊鸿话锋一转,转身向身后,那女子安静的看两人多时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看看吧!”
海惊鸿说完,那女子取下面纱,紫玄愣住了:那女子样貌居然与自己有八成相似……不觉围着那女子打量起来。
“是不是很像?”海惊鸿得意的道。
“太像了……”紫玄见到那女子就明白了海惊鸿的意图。
“玲花比你小两岁,瘦一些,但手粗脚大,我费劲功夫把她的手修整的细嫩了一些,姿态仪容训练了她好些日子。”海惊鸿道。
“你有心了!”紫玄高兴的摇着她的手:“你回来的太及时了,你都不知道海堂烈现在每天晚上什么样子……”
海惊鸿听了,看着玲花:“有她,就解了你的烦忧。”
玲花微微低头。
“叫主子!”海惊鸿道。
“主子”玲花看到了比自己高贵美丽的紫玄,终于明白了她这些日子学习目的了。
紫玄叫人抱来蓝熠,海惊鸿看着那孩子,很是为紫玄高兴,但她没有多留,看过孩子便要离去。
“这就走?不留下?”紫玄不舍的道。
“我就在你周围保护你,但是海堂烈忌惮我,我得避讳着他。”海惊鸿把玲花留下,继而对紫玄道:“她知道该怎么做,要杀要剐全凭你使唤。”
玲花看着紫玄又叫了声主子。
估摸着海堂烈快回来了,海惊鸿便离开了。
紫玄目送海惊鸿离开,又看着和自己长相相似的玲花,心里冷哼一声,准备对付起海堂烈来。
海堂烈散朝后没有回家,心里苦闷到酒楼里喝酒,遇到了几个同僚,便坐在了一起,不知不觉喝多了,听他们说女人的事,心里更烦,可又不能说,闷闷的让人看出了端倪。
“武侯你这不对啊!”军需官道:“娶了那么漂亮的公主,生了那么好看的儿子,陛下又器重你,你这哪里来的烦恼啊?”
“是啊!”手下参将也附和道:“这北冥三美,雍王妃白雨花,锦王妃蓝穗儿,武侯妃陆紫玄,您也是手握名花的,哪里来的这丧气脸?”
海堂烈低头喝酒不搭理他们。
“我知道了,准是金城公主给武侯使小性子了!”司空大人说着哈哈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海堂烈放下酒杯,差点呛着。
“我胡说的!”司空大人道:“朝堂无事,自然是家里的事情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兄弟们替你分忧。”军需官怂恿他说。
海堂烈却不言语,脸色难堪。
“不会是不让你上床吧?”刚才猜中的司空大人坏坏的道。
“你又知道?”海堂烈心慌了。
“到底为什么啊?”三人见他紧张,也认真了起来。
“她说,生完了孩子,身体不好……”海堂烈憋闷了半天才缓缓道。
“这个……”年龄最长的军需官道:“真说不好,她是华荣国人,那里气候比咱们这好,再说她不是早产吗?可能真是身体有异……”
“可这不是憋坏了我们武侯嘛!”参将笑道:“不如去凝香院排解排解……”
“不行!”海堂烈自己反对:“我只要紫玄……”
“要不,再等些日子?”司空大人说完,看着海堂烈十分不解道:“武侯你这么专情,真是……匪夷所思……”
海堂烈又不说话了,那三人又说了一通,诸如:女人不能惯坏了,霸王硬上弓之类的话,海堂烈听着,心里自然也是有所动,奈何有贼心没贼胆,狠狠的又灌了自己几杯。
快到子时,海堂烈才回了府,紫玄借口陪伴锦王妃未在府邸,海堂烈不知,仗着酒劲回到房里欲行夫权,左右没找到人,泄了气,便大着胆子睡在了床上,床上有紫玄的体香味儿还有婴儿的奶香味儿,海堂烈嗅了嗅,心头既温暖又悲凉,他喜欢紫玄,娶了她,忍了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家让她管着,银钱任她挥霍,自己到底哪里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人的手在他面颊摩挲着,海堂烈被摸醒了,可烛光离床太远又昏暗,他不敢相信是‘紫玄’在摸他,以为是在做梦,愣在那里任由她亲近自己,直到‘紫玄’吻了他,他才一个激灵醒了,心如火烧一般把身上的‘紫玄’紧紧抱住,行了夫妻之礼。
“这样做,武侯会不会生气?”锦王府里,蓝穗儿和紫玄一同睡着,小蓝熠在两人中间,刚刚喂了奶水又睡去了。听了紫玄的计划,蓝穗儿有些担心。
“最坏莫过于杀了我,我又不怕,能把我怎样?”紫玄根本不怕海堂烈,拍着怀里的孩子道:“只要蓝熠能回到聪哥身边,我做什么都行!再说了,未必就是他生气啊!”说完狡黠一笑。
“你……”蓝穗儿已窥知她的心思,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巳时,海堂烈昏昏沉沉的醒来,他做了个春梦,梦见……不觉意间唇边露出笑意来,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他胸口上压着一只手,他愣住了,眼睛瞄了一下身旁,一个女子在他怀里睡着还没醒,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海堂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真的是紫玄!他震惊了,愣了一会儿,心里所喜不敢发声,生怕吵醒了她,早朝他是去不了了,此刻没有比紫玄更重要的。
几番踌躇,海堂烈还是握住了那女人的手,送到唇边亲吻着,可只亲了一下,他便觉察出了不对:紫玄的手软柔无力,细腻如玉,而这个紫玄手似乎大了些,海堂烈心里疑惑,慢慢的撩开她的头发,紫玄的脸露了出来,海堂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可……似乎又哪里不对。海堂烈每日里偷偷的看着紫玄,她的眉、眼、鼻、唇、耳,早已经刻画到了他的心里,一丝一毫都不会记错。
耳朵!海堂烈摸了摸她的耳垂心里一凉:紫玄的耳垂圆润,这个女人的耳垂却很单薄,又急又懊恼的他只好把她的脸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
玲花被他弄醒了,看着他眼中也是又惊又怕。
“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怎么会……”海堂烈声音发颤,捧着玲花脸的手都哆嗦了起来,他确定这不是紫玄。
“我叫玲花,是武侯妃买到府里的婢女……”玲花怯怯的道。
“你,你怎么在……在我床上?”海堂烈忍不住问道。
玲花一副逼不得已的可怜样儿,还没说话就已经流了眼泪。
“快说!”海堂烈绷不住了,他身下的这个女人不是紫玄,他受不了,懊恼极了,脸色狰狞,把玲花吓的直哭。
“您喝醉了,口渴,叫人倒茶水,奴婢给您倒来茶水,您就,您就……”玲花说着抽泣了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海堂烈不信,可眼光落到地上,看到地上的碎杯子渣儿,又由不得他不信。难道真的是自己酒后乱性?他原本也就是打算回来拿下紫玄的,也有这个可能……海堂烈有些迷惑了,毕竟玲花长得太像紫玄了。
玲花见海堂烈发呆,又凄凄道:“侯爷,奴婢能得到您的垂青,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还望侯爷能开恩留玲花在身旁伺候,玲花一定尽心尽力把您伺候好……”
“不,不应该是这样啊……”海堂烈满心懊悔,头疼了起来,坐起身来。
玲花趁机抱着他哭求道:“侯爷,您可怜可怜我,收下我吧?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饱过,整日里乞讨度日,被人欺负,是武侯妃收留了我,我才吃了一天的饱饭,我不想离开这里啊……”
“你说是武侯妃收留你的?”海堂烈忽然心头一惊,好似明白了什么。
“奴婢在街上行乞,恰巧被武侯妃看到,就带奴婢进了武侯府,给奴婢衣服穿,东西吃,两位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还请武侯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夜的份上留下奴婢吧!”玲花说的情真意切,哭的梨花带雨,加之又像极了紫玄,让海堂烈不忍心责罚她。
“小家伙不好好睡觉,这一夜折腾死娘亲了!”紫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海堂烈如石化了一般,脑子真空,待紫玄推门进来,三人都愣住了。
紫玄早猜到了这一幕,就算海堂烈没喝多,她也有办法让他乱性。“呀!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见床上两人衣衫不整,她故作惊吓,抱着孩子退了出来。
“紫玄!”海堂烈惊呼着,鞋都没穿跑了出来。
紫玄头也没回,只淡淡的道:“先穿好衣服吧!”说完去了偏厅。
少时,玲花跪在偏厅的地上,海堂烈一脸窘态的立在旁边,满头虚汗淋漓。
紫玄坐在右手的主位上看着两人,面无表情,这让海堂烈更担心她生气。
半晌,紫玄叹了口气道:“收了吧……”
海堂烈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收……收什么啊?”
“收了房啊……”紫玄端起茶盏轻轻拨着上面的茶叶道。
“不,玄儿,你原谅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做……”海堂烈解释不清,事他是做了的,抵赖不了,可他是把玲花当成了她啊!
“嗯?”紫玄眉一挑:“怎么?她伺候的不好?”
此语一出,玲花脸一红,双手搓着衣襟。
海堂烈不知该怎么回答,上前求她道:“玄儿,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敢了……”
“她既然伺候的不好留着也没用”紫玄突然声调一高,放下手里的茶盏喊道:“来人!把这个丫头拖出去……杖毙!”
什么?海堂烈心下一惊,忙道:“为何要杀她?”
玲花一听,吓的连连磕头求饶。
进来两个下人押住了玲花,要把她拖出去杖毙,玲花只有哭求海堂烈:“侯爷救命!看在奴婢伺候过您的份上,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海堂烈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看着紫玄焦灼的来回踱步。
“你不留下她,赶了出去,她要是乱说怎么办?毕竟人家的清白被你毁了,又或是走了运一索得男,那孩子你还要不要?”紫玄看着海堂烈缓缓道。
海堂烈哪里想过这个,怔怔的看着紫玄,又看看哭的快要虚脱了的玲花。
“算了!”紫玄见他拿不定主意,挥手示意下人退下,待下人走后又道:“你呀!真是心急了一些……我身子不好,伺候不了你,这玲花就是为你准备的,可人来了才一天,你就……”说完摇摇头叹道:“果然男人都是色欲熏心的,什么海誓山盟在美色面前都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海堂烈脸色铁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牙羞愤道:“你,你算计我?”
紫玄一听,顿感好笑:“算计你?是我让你睡了奴婢的吗?是我灌了你酒吗?还是给你下了春药?海堂烈,你自己把持不住居然赖到我头上?罢、罢、罢……你如今有了相好,新人胜旧人,我走就是了,给你们腾地方,我去锦王府照顾锦王妃去……”说罢欲行。
海堂烈后悔口无遮拦,去锦王府他是拦不住的,忙拉着她的手拼命解释道:“玄儿,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心急,是我把持不住……”
跪在地上的玲花看着两人,心里疑惑:怎么武侯这么怕武侯妃?纳个妾而已,还要这般折腾?
“我是有私心”紫玄叹道:“我自己给不了你,可你对我好,对熠儿好,我也想着弥补你,好不容易在大街上遇到了玲花这样长的像我的人,便带回了府里想要献给你,可你疑我算计你……”说着说着居然哭了:“我能算计你什么?寻个女人来和自己争宠吗?你、你真是没良心……”
“玄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海堂烈慌了,搂着她一个劲儿的道歉:“你别走,别离开我!”
“再不济,玲花也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还没来及跟你说呢,你就偷腥,气死我了!”紫玄不依不饶,不把海堂烈折腾够了她是不罢休啊!
海堂烈就差要给她跪下了,依旧道歉:“玄儿,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是我没良心,是我小人,你可千万别记恨我!”
“你要多给我一些时间啊!”紫玄语气缓和了些,拥住了海堂烈的背。
海堂烈第一次被她主动抱过一回,激动的眼睛婆娑:“玄儿,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了,我能等,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两人看似和好了,玲花终于松了口气,虽然知道紫玄不会杀自己,可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紫玄此计得逞,心里得意,接下来的谋划一步步稳步展开……
几天后宫里传来了消息,兰嫔传紫玄进宫陪侍,意祥嬷嬷去了宫里做了说客,看来这兰嫔也是知晓厉害的聪明人,跟自己怄气没有用,但想结识她的是紫玄。
紫玄带上意祥嬷嬷和雪儿进了宫,兰嫔和自己差不多大,人长的自然是非常漂亮,可嫁了海皇这个日薄西山的老头,紫玄虽然不喜欢海堂烈,但好歹比嫁个老头强些。
紫玄来到兰嫔的兰芳宫与她见了礼,便将礼物奉上,那兰嫔虽然年纪轻轻做了嫔位,可到底是娘家无人,只一个哥哥做着六品小吏,哪能供的起她在宫里的开销啊!她呢,有心无力,朝中无人可依傍,有海皇的宠爱却没法替她哥哥讨个好差事,虽有恩宠却不善经营。
紫玄带来了不少精美华贵首饰,又送了千两银子,兰嫔看着惊呆了,与身边的大宫女燕儿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日无心得罪了兰嫔娘娘,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来赔罪,兰嫔娘娘可千万别拒绝我啊!”紫玄说道了一番,瞄了一眼这对主仆,看她们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比咱们一年的供奉还多呢!”燕儿小声与兰嫔道。
“太破费了,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兰嫔有些坐不住了,海皇都没这么赏赐过她。
紫玄无论从财势和气势都压倒兰嫔,看来意祥嬷嬷没少说她武侯妃的权势。
见她们有些无措的样子紫玄笑笑道:“我虚长你一岁,头一次见你就觉得投缘,可还没来及相处,就被一支发钗弄尴尬了,幸好有意祥嬷嬷说情,这才又能与兰嫔娘娘坐在一起说话……”
“武侯妃严重了”兰嫔叹道:“别人只当我眼下受宠,却不知我的难处,平日里体己的人不多,武侯妃因为这点小事来看望我,真是让我感动的紧。”
“兰嫔娘娘哪里的话,放眼后宫,你可是圣眷正浓啊!”紫玄故意夸赞道。
哪知兰嫔听了更觉难过,竟然抹起泪来,紫玄忙问:“兰嫔娘娘何故流泪啊?我是说错了什么了吗?”
兰嫔接过宫女燕儿递来的手绢,难过道:“我无一子半女的,眼前看似风光,今后是殉葬还是出家都不知道呢!”说着更难过了。
燕儿忙提醒兰嫔,怕她说错话落人口实惹火上身,忙道:“娘娘别乱想,哪里这么背运,您还有机会的。”
紫玄听了,心思:这丫头倒有几分聪明,知道谋后路。这个燕儿也够机警。乃道:“这可真真是个事儿啊,后妃里你可是最年轻的,殉葬此事虽还久远,但也得好好谋划,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子才是正经。”
兰嫔悲戚道:“早我头七年进宫的妃嫔们没有一个怀孕的,陛下他怕是……”话没说出来,意思都了然了。
“娘娘!”燕儿赶忙制止她再说,紧张的看着紫玄。
紫玄见状忙道:“怪我说错话了,如若娘娘不嫌弃,咱们就当姐妹相处,你有什么心里话也好排解排解……”
兰嫔听了愣了一下,手绢擦擦眼泪看着紫玄:“真的?”
“哎……”紫玄也故作可怜道:“我一个异乡人,在此处也没个朋友,巴结着锦王妃又不小心得罪了雍王妃,真是伤神啊……”
“武侯妃不必与那雍王非计较,她就是那跋扈的性子,除了皇后,哪个不说她骄横,就是我她也不放在眼里呢!”兰嫔无奈的道。
“咱们不说这不开心的话了”紫玄今日目的已达到,如她猜想的一样,兰嫔很容易拿下,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拉拢宫中妃嫔。等海堂佑回到北冥时一切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