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风波夏半青是不知道的,她这边已经在路上了。
不成想,才走到半路,就听到车夫说道:“不好了,小姐,怕是要下雨了!”
他话音才落下,车帘陡然被一股大风吹开,露出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天边乌云翻滚,一看便是有急雨要下。
“找个地方避雨。”半青吩咐道。
马车还没行到避雨的地方,大雨便倾盆而下。不得已,车夫把马车停到一棵大树下。
“怎么忽然下起雨来?方才还天光明媚呢。”元荷掀开车帘一角,往外面觑了一眼,咕哝道。
此时夏又亦已经睡着了。
半青也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只希望早点停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可见雨势之大。
若这样下个不停,只怕今日就去不庄子了。
正在她担忧时,忽然听到车夫的惊呼:“那里怎么像是躺了个人?”
“哪里?”半青掀开车帘,往车夫的指向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横在路边,一动不动。
雨幕太大,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根本分不清那是个人,还是只是根木头。
“我去瞧瞧。”夏五说道,一手搭在眼前挡雨,弯腰跑过去。
夏半青想了想,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前方的视野立刻清晰起来,只见路边躺着的黑影,果然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少年人。
他生得极瘦,穿着短旧的单衣,皮包骨头的手和脚露了出来。四仰八叉地躺在路边,脸色苍白,身下的雨水被血染红。
他双眼紧闭,嘴巴大张,脸部轮廓僵硬之极,像是死去多时的样子。然而罗衣却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一下,竟是在接雨水喝。
半青心头一动,拿了竹伞,走下车。
“小姐,您做什么去?”元荷忙问道。
“我去瞧瞧,你在车上等着我。”半青说道。
撑开雨伞,踩着泥泞的地面,往少年躺着的方向去了。
夏五此时蹲在少年跟前,已经发现他还活着。待半青走过来,他有些为难地道:“小姐,这孩子还活着。”
他想让夏半青救这少年一命。但又怕对她的名声不好,毕竟少年虽然看着瘦小,却已经生出喉结,是个大人了。
半青低头看了少年一眼,只见他仍旧在大口吞着雨水,好似渴极了。对他们说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这孩子要么是个聋子,要么便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们不可能救他。
“把他抱车上吧。”半青吩咐道。
什么名声,相对一条性命而言,不值一提。而且她还是个医生。
夏五顿时感激地看着她:“是,小姐。”
少年此时听到罗衣的话,猛地睁开眼睛。他有一双狭长有神的狐狸眼,瞳仁极黑,却又不带分毫情绪,冷静得像是看透世情。
“我受了重伤,小姐不必救我。”他声音粗哑,难听得刮人耳朵,说完后便闭上眼睛,继续大口大口地吞咽雨水。
半青和夏五都有些动容。这孩子明明很想活,却又不肯拖累别人。
夏五再不犹豫,弯腰就把少年抱起来,往马车走去。
半青撑着伞,跟在他后头,就见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再度睁开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直直朝她看过来。
他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来。但一双狐狸眼却极是出彩,叫人一见便忍不住赞叹。
半青对他道:“我有钱,你不用怕拖累我。”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垂下了眼睛。
雨下得急,走得也快,不多时便一扫阴沉,天空恢复了晴朗。
半青叫夏五赶着车继续赶路,路过一家医馆时,她打算把少年放下来。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下车,叫夏五去办此事。
却没有想到,少年直接跪在了她的身前,小姐,我想跟着您,我会一点武功,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您的。“小姐不止救了我一回,上回在城西,我被人抢了银子又打了一顿,也是小姐接济了我。”少年认认真真地解释道。“等我的伤好了,再来感谢,不知小姐这里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我不要工钱,小姐管我一口饭吃就行。”
夏五不说话了,看向半青。等着自己主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