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妙梦的意识渐渐苏醒,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不见一物。回忆前一刻是跌落湖中,难道是被人救了,仔细辩听,周围别说是医务人员的存在,竟连医疗仪器的声响都没有。因种种不祥的迹象,她的脑中猛然间一片空白,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她意识到自己落泪了,却无法伸手拭之,恐惧无助如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钻入体内入骨入髓。空白的脑中忽然浮现张平平曾经说过的话,“这几天不要去湖边”。
此时,心中暗暗不齿,冷笑道:见我不信,难道这就是后招吗?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真小看他了……只是好奇,他用的是什么迷药,竟会产生幻境?这么一想,所有的一切都可解释,为什么这几日会被噩梦缠身。忐忑不安的心境转化为一腔怒火,郁愤难平。
见周围寂静无声,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被控制住了。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太安静了,不知过去了多久?越是这般无声无息,越让人感到焦躁不安。
她先发制人道:“我看不见了,是要变成瞎子了吗?我手脚不能动了,是刚才摔得吗?莫非是瘫痪了?亦是暂时性神经损伤导致……你倒是说话啊?我变成这样,你不担心我妈会难过?”
没有回音。
转念一想,冷笑道“呵呵呵……罢了,如你这般心狠之人怎会真心待我母亲。你说你到底想怎样?”一连串的质问,看似镇静,恰似体现她心中不安,焦虑的表现。
片刻后,依旧没有答复。
心中诧异,难道是自己的话激怒他了?他不愿搭理我?那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哎呀,我怎么看不见了,不会是刚才摔伤眼睛了吧?亦或是摔到头颅,牵扯到了哪根神经?好没天理啊,马上要赶上大龄剩女的末班车了,本就是找男友的困难户,这下到好,一步到位变成瞎子了,注定孤独终老了,我妈非得愁出满头银发不可。”
悄无声息……
“哎呀!我的手呢?我的脚呢?怎么没知觉?啊……啊……我要截肢吗?呜呜……。”妙梦佯装做哭状,哭着哭着想到今日的遭遇,鼻子一酸,泪水竟真喷涌而出。
“我说你哭什么啊?好好的躺在我身上也躺了一万三千年了,怎才有了点灵识就无理取闹啊?”
妙梦听着耳畔传来如泉水叮咚般清脆动听的陌生声音,不禁大惊失色,赶忙问道:“你是谁?什么我在你身上?臭流氓,不要脸,我可要叫警察了。”
旋即又恍然大悟“哦!你是他的同伙,你现在是背着我准备绑到哪里去?我家就一个老母,不是有钱人,我未必拿的出你想要的赎金,不信你问他张平平,他对我们家的底细是最清楚不过的,他理应知晓,他明知不可为而一意孤行,那是坑你。我既没钱又报了警,这便是桩赔钱的买卖,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我且当不知晓,反正我也没见过你的容颜,警察也找不到你,趁早逃,越远越好,张平平他能潜伏我身边多年静而不动,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并非善类,你难道要与他狼狈为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要与他浪迹天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别把他想的太好,小心他阻你后路,那时便是你的死期。”妙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言相劝,希望他能知难而退,这样大家各自安好,至于张平平等她脱离了险境,从长计议谋划一番后,再去找他算账。往往聪明人便是这么自以为是,如此离奇的事件就这么草率盖棺定论了。
见对方又沉默不言了,调整了情绪,拔高了声量,冷笑道:“也好,黄泉路上多一个结伴,不算寂寞了。我即便喝了孟婆汤也要投胎寻他张平平报仇雪恨,送他入阿鼻地狱,让其受尽痛苦,永世不得超生。”
对方也不恼,惋惜道:“一万三千年竟然孕育出个傻的,云浅墨如若知晓了,定要大失所望了,哎~可惜了。”
听到可惜二字,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是可惜,所以你要冷静,你再捋捋我刚才说的话,再考虑一下我说的方案对你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她平日里经常在会议桌上与客户谈判签约,职业病了。回过神,感觉哪里不对,细细回想,回忆着对方说一万三千年,好奇什么一万三千年?是人类发展进化史吗?
正在纠结中,对方又出声道:“你是不是个傻的?什么张平平?什么我是他一伙的?什么地狱?你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哈哈哈……也对,你现在刚有灵识,便能做梦了,天赋啊!咦?警察是什么?是哪位新晋的大神?不,是你梦中的哪位大神?”
大神?果然,真是一伙的,装神弄鬼同出一辙。
“虽然我不知我被你们迷了什么药,四肢无知觉,眼瞎不明,但我的心如明镜般亮堂,你骗不了我。你还是速速逃离吧,我再说一遍张平平不是良善。你问了那么多问题,那该我来问你了,首先我的手呢?我的脚呢?是不是都还健全?其次我的眼什么时候复明?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要多少钱?”妙梦眼前一片漆黑,四肢一点感知都没有。
“你真烦人,果真是个傻的,早知如此这般,我定要阻止云浅墨上仙为你护法修仙。”
修仙?听到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又似是说天书。她暗道:难道是邪教组织?联想到张平平时常神神叨叨的,想来这便是缘故了。
“你这人嘴上怎么没把门的,竟是胡诌乱道。修仙?你逗我玩呢?解放后动物都不准修仙成精,何况人。现在国家一直在严打封建迷信,你们竟然如此猖狂,难不成你们要把我绑了逼我加入你们的邪教组织不成?”妙梦想着莫不是真遇到邪教徒?这类人借着鬼神之名妖言惑众,杀人不眨眼,万一对方受刺激,情绪不受控制,杀了她可如何是好?她可还不想死,故而语气也放缓和了,笑着顺着对方的意问道:“请问我的手脚是因为修仙所以才没有知觉吗?还有我看不见也是吗?我什么时候能看的见?什么时候才能走路?什么……。”话还未说完,便被无情的打断。
“你给我闭嘴。为了以后少麻烦,我现在跟你说说关于你。”
“……。”妙梦被对方的呵斥惊吓到了,这是要失控的前兆了吗?
“你怎么没反应的,睡着了吗?”
“没有……是你让我闭嘴的。”妙梦回复。
“倒是我的错了。我们身处的山叫云雾山,据传说因此山山顶常年云雾缭绕而得名。山间异常寒冷,终年有积雪,种着连天的梅树,据传说是风神吹的种子,又有说是花神栽的幼苗。这就导致了两位上神在天帝面前,每次见面就为梅林掐架,为争夺梅林的归属权两位上神已经吵了三万年了。”
妙梦听着荒诞的讲述,脑海中奔驰而过一万匹草泥马,强压着心中的怒意,为了保命,继续配合道:“梅林几颗梅花树就那么抢手?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妙梦在《西游记》里也是知道花神和风神二位上神的厉害,用脚趾头想她们二人也不会仅为了几颗梅树不合,定是其中有什么不得知的缘由,亦或是极大的益处。
“是也,没想你刚有灵识,虽觉着是个傻的,但这会又是个伶俐人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呢?”听了他的问题,妙梦无语,总不能自己把脸凑上去说,我装傻!那真成傻子了。
对方感慨道:“总算没白费云浅墨上仙的努力,还不算太傻,能掰扯回来。话说云雾山间的梅花树的花蜜最香甜,酿出的梅花香蜜酒最是好,刨个坑,埋上土,藏个百年,千年,一打开酒坛,香味能绕着天宫一圈。香啊。”对方说道香蜜酒,嘴巴不自主的‘砸吧砸吧’发出声响。
“瞧把你馋的,我猜你肯定没喝过。”虽然看不见,想来对方是个嘴馋的,那就顺着说呗,反正说说又不要钱。
“那是自然,我还不够资格喝。……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山间的梅林,按顺序的话应该说山下或是山谷了吧。”妙梦完全依照她的逻辑思维进行推理,至于能不能带着对方跑偏就不得而知了。
“嗯,山下常年温暖如春,遍野的红花绿树……”
此时气氛理应紧张,听着惊世骇俗的荒诞言语,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又长又臭,竟能让她昏昏欲睡,懒懒散散,哈气连天,继而打断他的话:“你说了那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啊,马上就要说你了。你啊,据说是有一日,文殊菩萨经过云雾山,被雾气迷了眼,就这么落了一滴菩萨泪,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荷花池内王母娘娘儿时亲手栽种的荷叶上。”
妙梦倦意全无,顿觉慌妙至极:“什么?你说我是什么?”她不愿说出她的猜测,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貌似在不知不知觉中他已然被对方带入到新的角色中。
“你是文殊菩萨落的一滴泪啊,而我便是那片王母亲手栽种的荷叶。现在明白了吧。不过我比你年长几万年。你倒是悟性高,才一万三千年便有灵识了。这定是云浅墨上仙的功劳,凭你的资质,我是不会相信的。”说王母亲手栽种几字时,着重加重了语气,但谈到妙梦灵识的由来语气中充斥着不屑。
妙梦完全沉浸在他离奇的话语中不能自拔,忽又细思极恐,妙梦暗道:邪教徒真不能小觑,险些中了招。故事编的极好,旁白说的极为生动,但可惜不是正道一途,终究上不得台面,当是说书,图一乐子便好。
对方还在继续:“一万年前,天尊瑶不弃带着他两徒弟来讲课,一位是上古混沌中留下的上神羲和之子云浅墨,擅长剑道,他的母族是凤族。另一位乃白帝之子少子,真身为白龙,因相貌丑而不入天门,于天尊座下为徒,擅法术。他们每隔几日就会来此讲道,算着时日,今日因该会来。”
话音刚落,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弥漫在池边周围。不一会儿妙梦便感到体内有一股暖意注入,使其睡意大增,那股暖意游走在胸腔间,最后流到腹内。不多时,妙梦便沉沉的睡去。
事后据荷叶说那是一个俊美绝伦的蓝衣少年,给她渡了仙气。说这话的时候妙梦分明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的妒忌与不满,如果是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谬论,她一定会离那人远远的,怕祸及自己。现在听得多了,才一会儿居然就习惯了,习惯这东西真的是可怕,一旦习惯某样事物或是人,那是福还是祸呢?
妙梦并未理他,她又看不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此时,一个沙哑声音响起:“浅墨,你又来早了。原本我是想给你传信的,但我又无事可做,就知你肯定在此地,便赶了过来。今日,师叔邀师傅一同前去瑶池赴宴了,让你我二人自行修行。”
“嗯。”
“你这人啊,好歹我们也在一起一万三千年了,你与我怎还是如此生疏,是你天生不爱讲话?还是不愿与我讲?”
“……。”
“算了,等你憋出几个字,估计你的小水滴都要成仙了。我们去梅林看热闹吧,我来的路上遇见花神了。”
“不去。”
“你这人太无趣。你不去,我就把你的小水滴一剑打散了。”作势右手摊开,一柄宝剑置于其掌心,他手持宝剑,手紧紧握在剑把上,准备随时抽剑。
“无聊,走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而出。
不多时,周围安静了。
朦胧中的妙梦,这次真被惊吓到了,连昏睡之意都惊的烟消云散。猛的睁开眼,居然能看到一丝光亮,渐渐变得清晰,直至光亮变成一副模糊的画呈现在眼前。视线中几个蒲团,还有深灰色的桌案,身下是一片绿绿的荷叶,头顶是一片薄薄的消散不开的云烟……此时此刻,她才正真相信她在被修仙。
暗道之前的猜测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吗?她这不是被绑,而是穿越了?
乃乃的,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将门嫡女,相门庶女,后宫毒后,王爷弃妃再不济也会是个官家千金,好家伙我穿成了一滴水,还是一滴眼泪,已经一万三千岁的泪啊……难不成我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妙梦心里特憋屈,前世没顺心过,连穿越也矮人一大截。
她在知道是穿越后,便想通了,与其被绑落了残疾或是丢了性命,还不如穿一次,至少命还在,但一想到是一滴泪水,便无比郁闷。冷静后,又一琢磨,暗道如果没有绑架一事,那她刚才是冤枉张平平了吗?这是在闹着玩吗?谁写的剧本?
不过,刚才其中一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一个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徒然升起,他会是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蓝衣公子吗?
荷叶笑道:“刚才那两位,蓝衣雅正寡言语的少年是上古上神羲和之子云浅墨,另一位身长五尺有余,发丝如枯,肤色黝黑,丹凤眼,朝天鼻,宽脸招风耳的是白帝之子少子。”说着忽又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如暖风般暖意,沉稳很踏实的那个是云浅墨,声音如破锣沙哑的那个是少子,你可知道了?”
妙梦心猛的一颤,重复道:“云浅墨?”
“对了,云浅墨。就是他为你渡气,要不然你哪会那么快有灵识,你真是好造化。”
妙梦诧异:“我又没求着他,是他自己自愿的。还有我现在是一滴水,不能食不能走的,他们是谁又与我有何干系?”心中郁愤难平,先前听声音便觉耳熟,联想到了梦中那些日子出现在梅林中的少年,两者重叠事件便有一丝明朗,想着难不成又是在她梦中?说出此话,后知后觉便觉得有点伤人,准备解释。
哪知荷叶愤愤不平,不悦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算我吃饱多管闲事……这几日我要闭关了,你在我身上且安分些,不要散了元神,凑也拼不回来,后会有期。”
慌忙道歉“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说你,我是说……。”
妙梦就纳闷了,怎么到哪里都不合群?现在混到居然连荷叶都不愿搭理她的地步了,又要没朋友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