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放手!”
清晨的四合院里回荡着安芷妈妈的怒吼,安芷双手双脚怀抱住妈妈的右腿,正止不住地哭嚎。
卫初妈妈听到动静出来时,正看到安芷妈妈腿上挂着小安芷,一步一步奋力往大门口走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妈妈上班要迟到了!”
安芷妈妈气急败坏地大喊,她张开五指又打了安芷两下。
安芷哭着喊道:“我不想去幼儿园……呜呜……”
……
㈠我不想离开妈妈
这是安芷去幼儿园的第一天。
前一天下午,安芷妈妈牵着安芷的手,出门,右转,走了十步,然后指着那扇蓝色的大铁门对安芷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明天要来的地方,是不是特别近?”
小安芷点了点头。
“你明天可以自己来这里对不对?”
小安芷又点了点头。
安芷妈妈看到小安芷这么乖,便放心地牵着她回家了。
可是到了要去幼儿园的这一天,安芷却突然变卦了,她抱住妈妈的腿怎么也不肯撒手。安芷妈妈踢也踢不开,打也打不掉。
卫初妈妈看到安芷妈妈动手打安芷,赶紧上前来阻止。
她想把安芷从妈妈腿上抱下来,可安芷紧紧抓着妈妈不放。
安芷妈妈便使劲去掰安芷的手,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
卫初妈妈对安芷妈妈说:“你快去上班吧,我送她去幼儿园。”
安芷妈妈道了谢便匆匆离去。
安芷哭着去抓妈妈的背影,却什么也抓不到。卫初妈妈一边哄着她,一边往幼儿园走。
安芷从小就离不开妈妈,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妈妈在身边才能睡着。
安芷妈妈便假装跟她一起睡,等哄着她睡着后再悄悄离开。
安芷醒来时摸不着妈妈,就会很伤心地哭起来。
安芷妈妈却只是责怪安芷不懂事,根本不去理会她心里有多失落。
安芷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要上班,便把安芷送到姨妈家。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就骗安芷说他们只是去买东西,一会儿就会回来。
安芷爸妈每次骗过安芷后,就会匆匆忙忙地骑上摩托车。他们绝尘而去时,都为摆脱了安芷而松了一口气,却根本听不到身后安芷撕心裂肺的哭声,也看不到安芷追着他们跑了多少山路。
大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小孩子心里缺了一块的感觉。
儿时的感受会在记忆里放大,一痛就是一辈子的伤,即使事隔经年被搁置了,也会一直在潜意识里深藏。
……
㈡迟到大王安芷
安芷特别贪睡,这一点在安芷上幼儿园之前,安芷妈妈一直认为是她的优点。
毕竟小孩子只要一睡着,大人们就可以休息了。
可是安芷上幼儿园之后,她的优点却成了一个大麻烦。
安芷爸妈上班早,根本来不及等她起床。安芷妈妈把她从床上拖起来过几次,可是等她一转身,安芷就又倒下了。
安芷的奶奶在省城忙着照看她的孙子,安芷的姥姥又年迈多病。本来安芷爸妈以为安芷去了幼儿园会省事许多,却没想到反而更令人头疼了。
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把安芷姥姥接过来。
姥姥特别疼爱安芷,什么都惯着她。安芷赖在床上不肯起,姥姥便由着她睡,不生气也不会拖她。
所以安芷总是迟到,总是被关在幼儿园的大铁门外面。
有一次安芷起床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慌慌忙忙出门时,看到已经有家长来接孩子了。
有个家长看到她,惊讶地问:“你们先放学了吗?”
安芷笑嘻嘻地摇摇头:“我还没去上学呢。”
老师看到安芷这么晚才来,当着全班小朋友的面生气地对安芷说道:“以后你再来这么晚,就在门口站着不用进来了!”
……
㈢安芷和安泽
安芷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认识赵逸空的,在她的记忆之初,赵逸空就已经存在了。
赵逸空却一直记得初见安芷时的情景。
那天他看到安芷哭得抽抽搭搭的被一个阿姨抱进来,一个老师见了忙上前接过安芷。
老师说:“你这闺女哭得真有劲儿。”
那个阿姨说:“她不是我闺女。”
赵逸空听了,心想这女孩儿可真可怜,怕不是被人贩子给卖来的。
……
赵逸空的位置就在安芷后面。
老师上课的时候,大家都是面朝前坐的,桌子竖着摆在两个小朋友之间,从讲台一直排到挨住后面的墙。
等老师搬来了积木,倒在中间长桌子上,大家便转过身面对面坐着了。
赵逸空经常故意跟安芷抢积木,看到安芷生气了,他又会嘿嘿地笑着把自己拼好的积木摆在她面前。
有一天赵逸空对安芷说:“你叫安芷,我小名叫安泽,你看我们俩名字是不是很像?”
安芷想了一下,还真是,便笑着说道:“好巧啊,我们俩名字缩写都是AZ。”
赵逸空那时还不懂拼音字母,只是笑着附和道:“是吧,我们很有缘。”
一次绘画课上,老师教大家画水果蔬菜。
老师先在小黑板上画出一个圆圈,再在上面斜着加一笔,就画成了一个苹果。大家看了纷纷在本子上照着画。
画到后面,老师突然画了一颗大白菜,同学们顿时抓耳挠腮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安芷聪明,她模仿着老师粉笔的路线弯弯曲曲地画出了轮廓,其他的孩子见了,便吵着要安芷给他们画。
赵逸空也把本子递了过来。
安芷拿过同学们的本子一一画起来,但在给赵逸空画时,她下笔格外认真。
赵逸空高兴坏了,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恨不得把这副歪歪扭扭的白菜拿回家去裱起来。
……
㈣我不想自己回家
其他的小朋友每到放学时都很开心,安芷却最怕放学的时候。
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安芷却没有。
到了放学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在教室里等着,自己则站在门口。
家长们一一走到教室跟前通报孩子的姓名,像对暗号似的。
谁的家长来接了,老师就会在门口大声叫谁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脸得意,在其他同学羡慕的目光中摇摇摆摆地跑出去。
安芷最大的愿望就是听老师叫到自己的名字,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听到过。
安芷爸妈认为家离得近不用去接,安芷却认为没有家长来接便缺少了放学的仪式感。
因此每次她总是固执地等到最后,等到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她还在等。
老师见安芷不走,便对她说:“你要是不回家,就把教室扫一下吧。”
安芷便乖乖地去墙角拿扫把扫起地来。
后来老师跟安芷妈妈说:“你们家没人来接安芷,她都不愿回家。”
安芷妈妈笑着说:“家这么近不用接,她这孩子就是倔了点,但是等不来人也就自己回来了。”
在安芷妈妈眼里,安芷又爱哭又淘气,不听话还不独立,她却不知道这是安芷最后的倔强,也是她对爸妈最后的依赖。
等到后来安芷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独立起来,甚至觉得爸妈都可有可无时,安芷妈妈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竟是这么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