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盏茶时分,罗青拿着一套酒具,一箱五粮液,一个装着数码摄影机的盒子回来了。
酒具的包装很有档次,是铝合金箱子装着的,张朝阳早就替他们清除了外包装的文字。
罗青随手递给张朝忠,吓得张朝忠赶紧伸出双手接住。
罗恩给张朝忠面前的酒杯倒满白酒,那种酒香立刻充斥了张朝忠的鼻腔。
已经见过酒具的张朝忠对同样透明的酒瓶已经不那么吃惊了,他更多的注意力已经放在面前这杯酒的上面。
张朝忠也是个好酒之人,闻着酒香,端起酒杯像往常一样一口喝干,却被辣得闭住气息不敢张口。
这一杯大约七钱,五粮液是五十六度,没喝过高度白酒的张朝忠没有准备,如何挺的过这样强烈的刺激。
好一会儿,张朝忠方才哈了一口气。大喝一声道:“好酒!这才是真正好酒!真凶!真烈!真香!”
对罗家兄弟抱拳道:“二位贤弟不弃,救我性命,请我饮此仙酿,又赠我仙家器物!如此厚义,我张朝忠感佩在心。我张朝忠立誓于此,以后必将罗家兄弟视为亲生兄弟,如违此誓,当永世不得超生!”
罗恩拉下张朝忠抱拳的手,不以为意的说道:“张兄不用这样,一顿酒,一套酒具的事儿,干嘛要生要死的,该咋地咋地,觉得咱哥们儿不错就多走动,觉得咱不行就少来往,没必要太较真儿。”
张朝忠一拍桌子,长身而起。
“罗恩贤弟说的什么话!我张朝忠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出的话岂能食言!若贤弟不信,我张朝忠转身就走,从此你我只做路人!先让我偿了你救命之恩!”
说罢抽出腰间钢刀,右手持刀向左臂一刀挥下,其中决绝溢于言表。
罗青伸手一把握住张朝忠的手腕,张朝忠只感到如同一道铁箍握住了手臂,倾尽全力也无济于事,惊讶地看着罗青,真没想到罗青的力气居然如此巨大,这一时间竟忘了其他的事。
罗恩抬手取下张朝忠的钢刀,随手扔在地上。
“张哥,不带这样的啊!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还不行吗?说话不中听就剁胳膊剁腿儿地,还做不做朋友了?”
扶着仍然气呼呼的张朝忠坐下,罗恩继续说道:“张哥,我们哥俩到这儿举目无亲,有你张哥帮着忙前忙后的,已经非常感激了,什么救命不救命的就不要说了。我认你是大哥,你认我俩是弟弟,咱们以后就一家人,你看怎样?”
张朝忠点头道:“这才像话,等着哥哥帮你们谋个差事,总闲着也不是事儿。人闲久了,会出毛病的。”
罗恩笑嘻嘻道:“张哥,这你就甭操心了,我们哥俩自有办法。我是个闲散人儿,受人管着不舒服,我还得要好好看看这世道呢!等我啥时候有心干活了再找你帮忙,你看如何?”
张朝忠想了想,再次点头道:“也是,你兄弟二人是神仙人物,哪能受得人间俗事,也是我想得差了。我自罚一杯。”
推杯换盏,你来我去,不觉一瓶白酒已经喝掉了。罗恩喝了有六两,却眼睛越来越亮,张朝忠却已醉眼朦胧,不胜酒力了。
罗家没有客房,无法安置张朝忠住下,只得送他回家,张朝忠一路跌跌撞撞却把那个酒具箱子抱得紧紧,直到张朝忠家人出来接他进家,罗青才转身回去。
张朝忠的妻子一边帮着他脱衣,一边埋怨。张朝忠嘿嘿傻笑,嘴里说道:“你女人家哪里懂得。老张我要发达了,有这兄弟助我,富贵若等闲。看见没?这是仙家器物,我张朝忠还能交好这样的神仙人物,真是我张家的福分!”
张朝忠搂着箱子就此睡去。
次日,张朝忠从梦中醒来,定定的看着身边的箱子好半天,强忍着打开好好鉴赏一番的心思,洗脸收拾停当,抱着箱子一路来到罗芳府上。
不上朝的时候,罗芳也不会到锦衣卫府衙太早,此时他正优哉游哉地吃着早饭,享受着惬意的早晨。
忽听有下人来报,说是外面一个叫张朝忠的人前来拜见。
张朝忠入得厅堂,躬身行礼道:“属下张朝忠拜见指挥使大人。”
“免礼。朝忠一早来此,有何要事啊?”
张朝忠没有字,罗芳呼其名以示亲切。
“大人,属下有一物奉上,请大人鉴赏!”
说罢将手中箱子递了上来。
罗芳见这箱子是由白色金属制成,却从未见过,不由得仔细打量。
“大人,这箱子虽说也是奇物,却不值其中物事之万一,大人可打开边上锁具一观。”
罗芳看了张朝忠一眼,轻轻将箱子打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套酒具,大小一共九个,透明的杯体,剔透晶亮,杯身上浮刻着花纹,显得贵气而雅致,一个酒壶,连把手也是通透的,壶盖上雕刻着大气的云纹。
这种物事,在大明帝国绝无仅有,就连那些番鬼带过来的器具也达不到如此精致程度。
罗芳带笑不笑的看着张朝忠,开口问道:“朝忠啊,你拿着东西来所为何事啊?”
“大人明鉴,罗家兄弟在城中置办新居,属下昨日去与他们一起饮酒,却见他们拿出这样的酒具,我当场为之震惊,可他们却不以为意,随手送给属下一套。属下不敢私留,赶紧给大人送来,并无它意。”张朝忠低着头说话。
“是嘛!这兄弟俩竟然有此等物事,看来背景颇深,你还有何观感,一并道来。”
“是。若说这兄弟二人是暗藏祸心之人,属下已不敢苟同,因其行事做派异于常人,却没有不法举动,救我之时,只制服敌方,却未取人性命,可见尚有畏法之心,与牙人争执价钱,却不借我锦衣卫之名做以势压人之举。争执不下之后爽快付钱,看着不像悭吝之人。而且如此价值连城之物随手送与他人,尽显豪爽大气,其对属下真切随意,不做刻意之举。在我看来,他二人更像游戏风尘的异人子弟,到我民间修行。而且属下看他们手中不止有些许仙家器物,不然他们不会如此轻易许人。对了,昨天属下还看到他们手中有那种明亮金属做的餐具,属下不敢过于看顾,怕他们再送与我,那样我就显得太过贪婪。”
“竟然如此?”罗芳下意识的以指节敲击桌面,心中思虑着。
“对了,属下还发现,这罗家兄弟皆有异能。老大见识高明奇绝,老二身有熊霸之力。老大罗恩对我朝各种事务嗤之以鼻,看似极为不屑,其心中必有万千沟壑。老二的身手我已经见过,但昨日只是对了一下,属下在他面前如同幼儿,毫无抵抗之力。我劝他们谋些差事来做,可他们却以散淡惯了为由拒绝了。如此大能的人物,我朝庭岂能失之交臂,让他们为我大明皇帝效力,方不失我朝陛下求贤若渴的贤明。”
“咄!此等话却非是你所能言!这样,你且跟随他兄弟身侧,尽量与其交好,且等我思量此事,我会尽快做出安排。哦,前几日你功劳卓著,已叙功升为千户,今日到府衙即可领取腰牌告身。如果你把罗家兄弟之事做好,本指挥使还会有所封赏,哪怕得皇帝亲见也未可知。”
“属下领命!”张朝忠很是激动。作为皇帝亲军,所有锦衣卫自入职之时就把自己当作皇帝家丁,能得主人接见,诚为殊荣,可为终生荣耀,张朝忠家三代锦衣卫,岂能不激动莫名。
罗家兄弟哪里知道张朝忠回头就把他们卖了!却也不怪张朝忠,他家三代锦衣卫,忠君意识已经刻在骨头里,但是他对罗家兄弟的感念却是真的,如果不与国家利益冲突,张朝忠肯定愿意以命相许。
罗芳已经坐不住了,此物如此奇绝,这只能是皇家才可拥有的神器,多年对皇帝的忠诚让他不想也不敢擅自留用。
他再次打马直奔宫中,说起来这些年也没有骑马进宫,今年却一连两次!
皇帝看着这套酒具,也被这绮丽缤纷所迷惑,但他终究是天下共主,见多奇淫之物,只一会儿就收束了心神。
“你说这是那对儿兄弟送人的物事?”皇帝问道。
“是,这兄弟二人颇有奇异之处。据下属形容,老大罗恩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手段,老二罗青有万夫不当之勇力,我担心这个下属见识不广,夸大其实。但他们略有些不同还应该是不差。”罗芳躬身回答。
“嗯,山野之间奇人异士甚多,能出山于民间走动,说明名利之心尚存。子瑜不妨试之。”
“喏!”
罗家兄弟这几天过得悠闲,那种置身事外的旁观感觉让他们很有趣味。有张朝忠陪着,走遍京城各处,甚至连乡下都跑了一圈,无论酒楼,妓寨,赌坊,货栈,店铺,还是路边小摊,甚至倒夜香的车队,罗恩都兴致盎然。
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四处摇晃,但是这次却不让张朝忠再近前看个仔细了,罗恩说这个东西收束魂魄,无慧根者容易丢失阳寿,吓得张朝忠不敢靠的太近,却没看到罗青躲到一边笑得发抖。
这京城规划的倒是齐整,俯瞰是一个巨大的田字,所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其中心位置就是紫禁城,四周宫殿围绕,五府六部衙门,太庙,钟鼓楼皆在其间,外有护城河及瓮城箭楼等等。宫殿群外围即是民居,划分为十六坊,以及东市西市两个商业区,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区间活动,走遍人生四季。
但是对于罗恩来说就没那么震撼了,主要是因为它脏!
路面脏,店铺脏,百姓家里也是脏。这时代都是为了生存奔忙,除了有钱有闲的贵族,真的没有谁注意卫生的问题。
张朝忠看得出罗恩对京城环境的嫌弃,思量着这是多么挑剔的人,怎么平时看不出有什么洁癖的样子。
罗恩的摄像机不仅拍摄了宫殿道路,坊市店铺,也拍到了不少百姓的生活。
京城的百姓还算过得下去,最起码有得活干,有活干就能有一家吃食,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
出去做事的,一般月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多一点,如果一家只有一人有收入,就会比较窘迫,若是收入在二两银子的,就属于高薪酬,一般都是账房掌柜之类,才会有二两或二两以上薪酬的待遇。
但是平民抗风险能力极弱,如果遇到天灾病业,就会难以为继,基本普通民家没有存粮的习惯,有钱就买些。更主要是因为收入太少,无法形成储蓄。
听人说过,这还是在京城里活计还算好找,要是在乡下,就更是穷困不堪了。
罗恩听罢失了兴致,骂骂咧咧的要回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