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发现,这世界的工匠水平很高,许多自己觉得很难解决的问题在他们那里只是小菜,但是他们的精细程度却很低,只是凭借经验做事,如此一来一个徒工真正出师需要很多年,这样就使技术的传播很慢,更何况他们还讲究什么祖宗技艺,非亲传弟子家人不可轻授,如此一来,很多独门的技术经常出现断绝传承的情况。
领队的是一位姓王的老匠人,人称老王头,这位老师傅技艺精湛,单凭一双肉眼可以分辨出横竖偏差,只凭手摸就可以感觉出细微的高低不平。他对罗恩的这些神奇器物非常喜欢,所有的工具在他手里摆弄几下就知道用途,甚至对于电路方面的用具也是很快的弄懂了如何使用工具,罗恩对这位老人家佩服不已。
但是老王头最后败给了卷尺。老王头只凭肉眼分辨了几个小的失误,罗恩让一个刚拜师的小学徒拿着卷尺在他的指导下进行测量,居然得到的结果与老王头的估算一般无二,而且时间上落后不多。
这下子就轰动了在场的工匠们,他们围拢过来对着这个不起眼的卷尺七嘴八舌的讨论,却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罗恩听得着急,告诉他们,量具的标准化,就能够做到标准化作业,就可以采用流水线作业法,将一些耗时费力的事情丢给普通人去做,匠人们去做更加有难度的事情。
解释完标准化作业和流水线作业法,大家若有所思的散开,只剩下老王头还在罗恩身边。
老王头说道:“罗大人,老朽敢问一句,这些器物可是您家传事务?”
罗恩一怔。“不是啊!这些东西的来历倒是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东西在我原来呆的地方到处都有。”
老王头感叹:“大人的家乡必定是个工匠之国。如此精密的器具,就可以推算出您家乡的技艺已经达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
罗恩笑道:“这里以后也会慢慢达到的,只要国家重视工匠,重视技术,工匠们不再保守,积极传播技术,这种进程就会加快很多。而且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老王头问道:“什么是科学?”
罗恩又是头大!咋说呢?说科学技术是一个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行事,组织等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的知识的系统,是已经系统化和共事化了的知识?他也听不懂啊!
罗恩只好胡诌道:“就是对天下万物有了正确的认识之后,人们对利用它来造福于人类的道理。这就是科学。它和技术是并列的,这也说明了技术的重要性,是排在最前面的人类进步的手段。”
老王头震惊的不行,“还有这样的地方?把工匠手段放到这般最重要的位置?”
老头儿一时间老泪低垂,神色黯淡。
“我大明帝国的工匠地位低下,终日食不果腹,被人呼来喝去不说,还处处受人鄙视,真不知何时能到大人所说那样,无需受人尊敬,只要像普通人活着那般小老儿就知足了。”
罗恩深恶痛绝。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这些聪明人却抱着圣贤书,对技术发展嗤之以鼻,将其斥为奇技淫巧,对工匠极端蔑视,这对科学技术的流通和科技文明的进步形成了巨大的阻碍,罗恩感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先搞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吧!别的一点点来就是。
电路主要是以柴油发电机为出发点,将线路引到所有房间,其他地方就是个节能灯,也就是客厅里的灯具漂亮些,再有就是连接水泵了。
这些工匠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对于这位主家层出不穷的奇特物件,所有人都想早一天看到效果,终于在他们甚至比罗恩还急切的加班加点的工作下完工了。
此时已是傍晚,夜幕初降,正在此时,忽听看门的仆役来传,说是有客到。
罗恩迎出去,看到却是皇帝带着几个太监侍卫走进来,门外是一大帮侍卫等在外面。
罗恩随便的拱手见礼。“呦,陛下,你咋来了?”
“今日朝会,实在郁闷,到你这里散散心。”皇帝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哈哈,陛下来的正好,我这儿刚收拾完,今天就让你瞧个新鲜的。”
罗恩得意的炫耀着,不显摆一下容易憋死。
“哦?那我倒是要看看。”皇帝也是自称我,不用那个正式的字眼。
罗恩已经安排一名仆役值守柴油发电机,专门负责发电机的看护等事务,柴油发电机早已经开始工作,好在是隐藏在地下,上面还有顶棚覆盖,声音已经小了很多,要不然那个噪音也是有的受的。
罗恩将皇帝引入客厅,拨动柱子后面的开关,一片惊呼声中,客厅里大放光明!
漂亮的吊灯将客厅里所有的角落照得分毫毕现,皇帝看着头顶的吊灯失神。在这个用油灯蜡烛驱除黑暗的世界里,电力的力量是无法理解的神迹!
罗恩给皇帝解释了一番,什么电力也是一种能量,想办法把它抓住,让它任人驱使,用适当的办法,可以使它发光发热,或者给他转化成动力,但是这都需要各方面的技术进步到一定程度才行,实现这些的都是自己那个世界里的工匠们,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
虽然半天还是没说太明白,却也勉强对付了过去。
工匠仆役们跪了一地,所有的工匠都没走,他们都想看看罗大人口中的夜如白昼的盛景,却先等到了皇帝。
这些人跪在地面浑身索瑟不敢抬头,忽然听到几声惊呼,所有人被吸引视线,看到恍如白昼的客厅,大家终于知道这位大人终究不是吹牛,他的器物真的能够做到他所形容的样子。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被侍卫们安排退出院子,或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知道这家主人与皇帝的关系竟然如此密切。
皇帝收束了心神,坐到客厅的长椅上。这却是罗恩找木匠按照他的意思做的,上面还没来得及加上厚垫子,但是此时还是夏季,坐在上面反而很凉快。
皇帝是微服前来,已经尽量少穿了,但是还是热的难受,再加上他身体还很胖,要不是心里实在憋屈难受,就万万不会出来寻罗恩。
罗恩看到皇帝难受擦汗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对皇帝说道:“陛下,我请你去个地方吧。”
引着好奇的皇帝走进了那个大卫生间,罗恩打开卫生间的灯,满室洁白,光亮照人,墙壁上一面镜子先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现在的铜镜磨得再好照出的人影也是模糊的,如今这面镜子纤毫毕现的显现出了很多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皇帝居然先感叹了一下:“真的老了,皱纹这么多。”然后才惊诧地责怪罗恩。“你小子不地道,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给我来一个。”
这个不地道也是学自罗恩,而且相当的应景。罗恩忍不住笑,呵呵地说道:“行啊,算我疏忽了,回头给你,不,马上给你两面,大不了我把楼上卫生间里的都给你。”
皇帝满意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又问道,“你把我弄这儿来干嘛?”
罗恩打开淋浴喷头,试了试水温,晒了一天,正好!
罗恩示意皇帝过去冲凉,皇帝明白了,对罗恩摆手让他滚出去,罗恩转身关门,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
好一会儿,皇帝心满意足的出来,对罗恩吩咐道:“回头把这些给我整一套。哦啊!这下舒服多了。”
罗恩却是苦着脸,“陛下,你这一吩咐,知道我得费多少事啊!”
皇帝耍赖道:“那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弄,我就搬你这儿来住,太特么舒服了!”
“行!你是大爷,都听你的!您可是皇帝,说话可别吐脏字!”
皇帝一瞪眼睛,“滚!”
罗恩和皇帝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二人收声。
皇帝感叹:“受了半天的气,到你这儿才舒服些。”
罗恩就问怎么了。皇帝把朝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都是你给惯的,一个个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但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掏他老底儿,现在就不能硬抗,软刀子慢慢地割。你看今天不就把官员实务考核和末位淘汰推出去了吗?就这么借着一些名头,一点点地推行,慢慢等到他们觉得不对的时候,很多事儿就已经成了定局,毕竟君臣大义他们明面上还是不能反对的。”
这时,外面有侍卫来报,翰林院大学士赵圭来了。
罗恩是主人,赶紧出去迎接,对这位老夫子,罗恩是真心敬重的。
赵圭一看到罗恩就问道:“罗学士,你答应我的书呢?”
罗恩赔笑道:“您看,我这不是也刚拿到手嘛,正琢磨着明天给您送去,谁知道您今儿个来了。”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赵圭问道:“陛下怎么跑这儿来了?”
罗恩说道:“今儿朝会不是受气了嘛,跑我这儿撒气来了。”
赵圭一乐,手指罗恩,“你这话可是有罪的。”
罗恩一撇嘴。“拉倒吧!来我这儿就别拿皇帝架子,费劲!”
有声音自客厅里传出,“说什么呢?什么费劲?”
赵圭几步走进客厅,先是给皇帝见礼,因为是私下环境,不用行大礼,所以躬身问候即可。但是他随后也被形如白昼的客厅灯光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