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会。
罗恩也来了,这是他第二次参加大朝会了,这次来就是来看热闹的。
瞿正平干脆没来上朝,他给皇帝送来一份辞表,郑重说明自己坚决要求退休的意思,皇帝很无奈的应允了。
然后皇帝下旨,着栾愚夫为首相,翁硕,李驰众,李熙齐,余斌为副相,李熙齐兼任兵部尚书,余斌兼任户部尚书。
大臣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异议。
终于等到罗恩想看的热闹了。
一位御史出班奏道:“陛下,微臣听说今日锦衣卫新建一个叫做城管大队的衙门,是否有此事?”
皇帝延续着以前那种慈和的态度。“对,确有此事,朕已将旨意下发到相关部司。”
那御史问道:“陛下,臣听说锦衣卫城管大队新出了一个名目叫做执照的,要求各商家缴纳所谓保护费,可有此事?”
皇帝微笑。“是。锦衣卫城管大队负责的事务繁多,适当收取一些费用,朕也是知道的。他们负责卫生和防火等事务,需要加派人手,会增加部分费用,所以要求商家适当付出一点钱财,此事也是朕首肯的。”
那御史慷慨激昂道:“陛下,微臣自识字以来便知。天子富有四海,百姓手中之资财,即是陛下之资财,不与民争利,乃是圣人教诲,民富国强,才是天下太平之本,免除天下商赋,乃是圣人风度,君子大德。我大明帝国自开国以来,不收取民间微利,乃是太祖所制善政,所以微臣觉得城管大队所为不妥。另有,城管大队所辖职责,均有原本负责之部门,交予城管大队负责,乃是梁上架屋之无益之举,臣请陛下,解散此队伍,免成扰民靡费公帑之赘政。”
“啀,卿有所多虑了,锦衣卫此举有益与民,所用费用都有朕内库负担,何至于扰民靡费之说”皇帝摆手。
那御史上前一步大声道:“那为何城管大队所属声称三天内需要到城管大队办理执照,否则便如何如何,怎会不扰民?收取民间微利,于陛下声名有损,陛下作何应对?”
这御史看到今天皇帝态度又恢复以前那种温和的样子,以为自己搏一个为民请命的名气的时机到了,御史表现得越加慷慨壮烈,一副清名永存的架势。
罗恩笑嘻嘻的看着这个御史的表演,很多知道罗恩的弟弟是哪个城管大队的主官,包括赵圭都在等着罗恩的反击,甚至赵圭替罗恩都想好了一些对答的言辞,谁知罗恩却一直笑嘻嘻的不为所动。
赵圭实在忍不住,通了罗恩腰部一下。罗恩一扭腰,怪道:“别闹!”
赵圭哭笑不得,谁跟你闹来着!
眼看着后面还有几个御史言官跃跃欲试,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成名岂能让与竖子一人!
但是皇帝却不给他们机会了。
皇帝也微笑着说道:“朕没说这些商家必须交啊!”
那御史一听愣住了,这不在他的预想台词里啊!皇帝不应该是据理力争吗?怎么这就忍了?
御史有些诧异的问道:“陛下是说,这些商户可以选择不交,是吗?”
皇帝还是有些神秘的笑着:“对,他可以不交。无非是不享受大明帝国的保护而已,他自家赚钱,自家花去,朕不抢他的。”
御史都结巴了。“那,陛下,他们可以不交,就不用去起执照了?”
皇帝道:“对,都不交钱了,还起什么执照啊?只不过听说以后再起的话要加钱的。”
御史心道:“我傻是吧?还去交钱?”
嘴里说道:“臣已奏完。”慢慢退回班中。
身后其他的御史言官已经迷乱了,今天的皇帝太好说话了,这样的好机会让这个孙子独享了,竖子成名矣!气煞乃翁!
散朝的时候,赵圭一把拉住罗恩,低声喝道:“你小子和陛下到底有何谋划,速速道来,否则老夫不饶你!”
罗恩捂着嘴,拉着赵圭到荫凉无人处,低声说道:“大学士,你等着看热闹就是。挺大岁数,好奇心这么强吗?当心好奇心害死人的!”
赵圭怒道:“滚蛋!别对老夫疲赖,小心老夫到你家祸害于你!”
赵圭一直对罗恩那个已经名声鹊起的家喜欢至极,罗恩的家有了一个别称,叫做“夜明宫”,好些人借用各种名义去罗恩家里参观,都被罗恩拒绝了,一时间得罪了许多人,他却不以为意。罗恩曾经摇晃着一脑袋白毛说:“我跟他们也没交情,有公事班上说,没公事少来套近乎!”
但是赵圭一耍无赖,罗恩可是害怕,这是有交情那伙的,拦不住啊!
罗恩就把他与皇帝考虑的后续思路说给了赵圭,赵圭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头道:“确实如此,不让他们知晓家国之别,他们就贪婪而无底线,让他们受些教训也好。只是你的手段促狭了一些,一副小人模样!”
罗恩瞪着眼睛说道:“你老头儿别以为我听不懂啊!你这是骂人是不?别惹我,我也会骂人啊!我连骂街都会!”
老头儿一巴掌拍下去,嘴里说道:“我让你骂街!”
罗恩抱头落荒而逃。
京城的人们发现街头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些左臂挂着城管字样的黄布条的锦衣卫番子开始在街面巡逻,他们五人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逡巡。这些番子几乎什么都管,谁家有杂物占道是不许的,门口不干净也被通知打扫,有小偷小摸的他们也抓,地痞流氓欺负人他们也去抓人。
甚至连行人走路他们都要求靠右边行走,这让很多人不太适应,但是几日下来大家觉得街面上的行人不像以前那般纷乱了。
这些人出手利落凶狠,抓人毫不手软,但是说话和气,不骚扰商户,不像以前那些街面混日子的番子那般霸道。
还有一些干得动活儿的老人被他们雇佣清扫街面,街边有固定的垃圾箱或是垃圾点,清扫收集的垃圾都被扔进里面,晚上会有垃圾车收走,几日下来街面清爽许多,大家觉得这些黄带子做事还算靠谱。
有几个聪明些的地痞发现,要是他们在没有执照的那些商铺里捣乱,这些黄带子是不管的,原本管这个事情的顺天府已经将管理权限交给了城管大队,等于说没有执照的店铺成了法外之地!
这些地痞小心地试探了几次,发现果然如此,于是他们的行动就开始有了针对性。当然太大的门面他们是不敢去的,他们也惹不起那些大户。
这让那些受害的商户很是不满,但是黄带子告诉他们,他们没有执照,城管大队就没有义务为他们服务。
也有许多人犯了诸如门前有杂物或是清扫卫生不彻底之类的小错,但是一般也就是被他们警告,责令改正,对于一些不听话的,却是出手相当坚决。
今天是邱明带着一个小队执行这条街的巡逻任务,这几天已经打下了一些底子,地痞不太敢出来了,路面也干净了,行人有序的行走,车马在路中间来回过往,这样的京城才是有秩序的,祥和的,洁净的,邱明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邱明忽然发现一家商铺往外倾倒垃圾,就倒在他家大门外面的一侧。这是违规的!
邱明上前制止,“兄台,请不要随意往外倒垃圾,你看那边有垃圾点,麻烦你把垃圾送到那里。”
那人显然是个伙计,但是他却眼睛一翻,就像没听见一样转身进了店铺。
这是一家经营粮米的店面,在京城做粮食生意的没有小户,所有这样的商户身后都有靠山,这家米店一直没有办理执照,他们的东主也说不要管他,还说这些死要钱的番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显然也是影响到了下面的伙计,他们也一样不把这些黄带子放在眼里。
邱明进了店铺,对里面的掌柜再次说明,要求他们必须按照规矩办理,否则会处以罚款。
那掌柜却是稳稳坐着,听到邱明说完,这才抬手指着门外,说道:“滚出去!小小番子,也敢来指手画脚!”
邱明一听,火气上涌,昨天千户大人说了,到了可以反击的时候了,必须给这些违规的商户以教训,允许动手,只要不出人命,有事情他来顶!
邱明出了店门,拾起地面的垃圾,一甩手丢进店铺里面,洒得满地都是,那里面的掌柜大叫:“反了天了,拿家伙,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的!”
邱明见到里面跑出来十多个汉子,一边带领弟兄们结阵,一边吹响了报警的哨子。
哨声被临近的宁老二听到,马上向哨声的方向跑去。他带的人多,足有十多个,看到十几个大汉围着中间的邱明五个人动手,宁老二一挥手,这些憋了很久的队员们蜂拥而上。
也就是片刻间,对方所有人都被打倒在地,宁老二带着人走进店铺,那个掌柜吓得乱叫:“不要过来!你知道这是谁的生意吗?别找死!”
宁老二根本不听他那套,一摆手道:“拆了它!”
这帮人一顿打砸,很快里外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如果是以前,顺天府的差役会过来管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城管大队接过了治安管理的权限,顺天府只管各类刑事民事的案件,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再出面,所以这次动静这么大,却没人出面来管。
此时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宁老二出去,面向大家说道:“我们城管大队维持秩序,维持环境卫生,都是为了大家,可这些人,不服管理,还打人行凶,我城管大队绝不饶恕!来人,把这些人都扔到劳改队去!”
劳改队也是罗青设计的,有些人不是犯罪,只是违规不服从管理,所以罗青成立劳改队,让这些家伙到城外消防训练营干活,连惩罚带着修建营地,两不耽误!
好些商家看到了这一幕,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回去开始各自盘算,也有些人开始奔走联络。
这些人知道,预想中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