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兄,我去开门!”
好吧,三七二十一是管不住的,遑论蓝子瓒盼天盼地可算觑着缝儿得到了一线生机,怎能不把握机会,他落荒而溜,打开院门,见着是演武场上跋扈啃屎的紫衣执事,疑惑道:“未请教?”
紫衣执事微笑抱拳道:“在下苏卜,现乃苏府大执事,不知李公子在否?”
蓝子瓒做拳状抵着嘴巴干咳两声,说道:“在的,待我与您通报一声。”
“不必。”紫衣执事连连摆手,显然不想再跟李一通发生口角争执,他故弄玄虚地朝上指了指,短促且神秘地说道:“大小姐言,计划变故,时辰已到。”便转身离去。
苏卜指得是天。
蓝子瓒眯着双眼望天。
习惯性的眯眼是人类抗拒阳光直射眼内的本能。
无光无雨,天很暗,厚重近地的阴云夹杂着风回电激,震慑压迫十足,饶是高潮已过,此刻已无霹雳般的炸响,蓝子瓒看着看着,犹自知道在短暂地沦陷于未婚妻的桃源乡之际,发生了些什么。
头上的云涌动着,奔腾着,跟着一种富有韵律的节奏,齐齐倒向西北方。
于是,西北天际的阴云飞旋,霎时猛生气漩,一道庞巨的光柱从气漩中释出,好比支撑神针魔杵,将天地上下分二,撑持了起来!
蓝子瓒眼神蓦然一黯,高声道:“李兄,该上路了。”
李一通走到门槛处,站在蓝子瓒身侧,道:“书生,道爷的师弟就交给你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害怕所以不敢转头。”
蓝子瓒讪笑。
“哼!”李一通迈出门槛,冷哼道:“你这情色书生最好没有**癖!”
蓝子瓒赶紧抹了把盗汗,如获大赦,心道逃过一劫,连声道:“李兄放心!”
李一通挎着刀,右肘压刀,惬意地走远。
远远飘来他的一句话,让匆忙回首的蓝子瓒吓得软趴。
“咱就秋后算账。”
......
......
对于苏荷没亲自过来告知突发状况,李一通并没抱有太多想法。
开心还来不及!
而答应苏大小姐的单单只是救出苏二爷,未曾穿插约束和听令类,事主的不平等条约,所以李一通驾轻就熟地跃出山墙,悠闲适意地趿拉着鞋跟磨着地儿,很快在远景的篇幅里逐渐缩小成一个圆点,看似蜗牛一样移动缓慢,但圆点化成的身影一幻闪现,再幻又现,若是高空俯视,就能看到李一通一步横跨十数丈的距离,恐怖如斯!
只要快些救出苏二爷,危机就追不上我!
苏四爷和苏荷都会派人来争胜。
道爷不能与之同流合污!
千流川的揍还得先放放!
李一通深知苏二爷连带着苏荷和苏四爷的分庭角斗是万万不能牵缠着自己的,一旦跳进这无底且不见五指的坑洞,枝节林总,麻烦肯定成群结队地找上头来,还能得了?!
“要快!必须抢在所有人前头!”
......
“呼...”
太湖在西边,上接无扬城与大离命脉长江,下临宁国黄山及庐州,《南离出游记》曰太湖:碧波万顷目无极,轻如鸿毛亦溺,恰如冤木造成扁舟一叶,竟可横泛湖面,何奇哉?!
在进入太湖的范围后,择进环绕东南水域的这片原始丛林里,李一通慢下了脚程,林深不知处,他踩在无数年来的萧萧落叶前仆后继叠成的软垫上,故此新故交织,很多地方一踩即腐,即腐而烂,露出底部湿润清鲜的淤泥来。
参天大树错落,相隔极宽,再看头顶,四面八方的林盖扭打在一起,固定,很安静。
李一通半跪在地,捻起一撮泥,送到鼻端仔细嗅了嗅,皱了皱眉头。
好熟悉...
“泥里有玄牝之意...”
何谓玄牝?
天地之根本,万物之本源。也就是古武者在一个阶段时修炼时必要的大道之形。
李一通将略脏的手用力抹在身畔老树,干枯粗糙的树皮上,他弓腰屈膝,轻松跃起,落在粗壮的树枝上,他扶着树干,左右观望。
——千篇一律。
历经数月,苏荷嘴中的百里紫气早已消失殆尽,但这里的一切,皆还残余着微妙的大道之形,可见前次的浓郁和蔚为大观。忽然想起戴西凌施展的《破虚式》,其紫气蕴含的规则和万法之祖——玄牝对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为什么此次,却无那机缘?”李一通叹道。就玄牝来说,在山中,糟老头隔三差五地带着他去白嫖山腹中心喷薄出的熔岩温泉,并跟他阐解斯泉的功效,年幼的他不懂其间的妙,甚至以温泉冻人彻骨,有强力洗刷身体之效,每次都拿桶去装个满实,带回来冲茅厕用。
害!果然干净!
直到一天糟老头发现了这个举动,老脸都挂不住了,气急败坏地提起李一通,摁自个儿腿上扒了裤子就是一顿恨之切的拍打教育,并口头给败家子儿深入浅出地普及了下玄牝的稀珍,发指呲裂地责骂他暴殄天物,且言此方世界的玄牝因某些秘辛早被界外域者剥削干净,山腹里堪称绝源前的最后一截脉流,就这么被糟残了!不得遭雷劈嘛!
想到这里,李一通嘴角一扬,山里盘恒着的归去来的糟老头最是莫测,随口一语就像至理法言一般,发人深省,平素对两个弟子有问必答,奈何修炼一道,糟老头嘴严得紧,似自己能有今日,全靠学无止境的努力以及一丢丢的赋性而已。
现在看来,糟老头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啊!
咦?嘶!
某些记忆...自己真的躬身经历过?!
李一通兀地懵住,像见鬼了一样。
玄牝?!温泉?!
如同溃堤的洪水,这些记忆猛然闯入李一通脑海里,他挠了挠头,确定小时候有过提着山泉净水冲刷茅厕的奢侈记忆,可其他呢?关于温泉,关于玄牝,又是哪个时间段的呢?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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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圣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记性再好,也有恍惚的时候,而熟悉的什物,就是唤醒尘封角落的钟鼓。”李一通搓着下巴轻轻点头,对自己的领悟很是自信,自满的自信。
——自满的人本就爱找借口的。
解决掉此问之后,李一通再度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太湖究竟有什么好东西,动静恁大。”不禁摇头,感慨一笑:“道爷之前信誓旦旦,依然身临其境,跟那时山脚村里闹着不吃炒饭想回城内寻父母的小王有甚区别?哈哈哈哈!”
世人皆难逃此定律矣!
自嘲完毕,李一通感知着空气里稀薄的玄牝,朝着稍稍浓郁的方向摸了过去,他在相隔三丈五丈等不同距离的古树间反复跳跃,前进,越靠近太湖的林区,玄牝越易感知,也越发惊悚。
空无一人!空无一兽!死寂沉沉!宛若生命禁区!
苏荷嘴里的猛兽稀禽呢?凭空蒸发了就?
李一通速度不增反减,一连几个跳跃,几十丈霎时掠过,他怕苏二爷一行人已经遭遇不测,毕竟苏家的内讧他管不着,但守静的归属他是万分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