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下,什么动静都被一五一十地掩盖起来。
霜请示是否要派人下去探探虚实,安然坐着,白衣黑裤,大衣搭在椅背上的男子转了转手腕,淡淡地吩咐:“抓活的。”
转过的精致袖口,泛着冰冷的光。
霜垂眸道“是”,转身退下去发布命令。
直升机很快从空中降下悬梯来,几个精干强健的兵士动作熟练地拉着悬梯速度很快地下跳,不一会儿身影就隐在了遮蔽严实的密林里。
弯指叩了叩桌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听到预料之中的轰鸣声,眼神都没动一下,只是拿起手上银色的武器看了看,亮白的光斑跳动着,晃人得很。
在阳光下,眸色深沉得像是浓黑的墨的人,声音华丽低沉得像是音乐厅里单独谢幕的大提琴:
“回去吧。”
习惯了首领这样行事的雇佣兵和他们的领队一言不发地整队归去。
轰鸣的直升机离开了这片领空。
被留下的五人小队慢条斯理地勘探巨树倒下的现场。
天色还没到中午,就看到雇佣兵已经列队回来了,叶楹有些怔愣。
披上了大衣的男子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递给楚诃:“处理掉。”
又站在沙滩上看了一会儿,定定地望向某个方向。
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的叶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发现了,忙低下头。
雇佣兵小跑着散开,气势冷峻的人不紧不慢地踩着沙滩回到别墅。
别墅里人很多,见他回来了都垂首而立,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靴底的人垂眸,睫毛又长又卷的人神情平静。
果然,哪也没去。
回到卧室的人又站在了落地窗前,朝沙滩上看了看,若有所思。
行事风格有些诡异,却又莫名地熟悉。
像是某本兵书上曾讲过的哪一招。
是哪一本兵书上的哪一招呢?
还没想明白就被楚诃叫到先生书房研墨。
她在铺着花纹沉闷的名贵地毯上垂首踱步,双手不自觉地交叠,摸了摸自己的指腹。
眉眼深刻,面容冷峻的人拿了本书在看,修长的手指放在书页上,和酒红色的烫金书皮相得益彰,垂眸专注于眼前书籍的人相较之前多了丝禁欲斯文的气质,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又迷人。
叶楹顿了顿。
能成为贵族,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头都没抬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来:“进来。”
叶楹这才发现她停在了书房门口没进去,垂首缓步走过去,刚想走到那方砚台前,语气优雅的人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不用。”
叶楹缩回手指:“是。”
双腿交叠的男子又看了一会儿书,她不敢抬头,但隐隐约约看清是某种她不太熟悉的字符。
眼神落在她身上的人把书阖上,骨节分明,白得过分的手放下那本厚重的书,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看过什么书?”
叶楹有些不解,这怎么回答?
她只能垂了眸,尽量简洁:“世界名著,小说之类。”
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显得矜贵又淡漠的人微微颔首,语气微顿:“看过兵法吗?”
他的音色很独特,既很低沉有很撩人,听的人却不敢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来:“没有。”
他轻轻地笑起来,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绅士,文雅又清贵。
她差点就忘了他是个征战无数的贵族。
叶楹手指甲又嵌进掌心了。
弯起手指,轻轻地叩了叩书桌的人沉吟一会儿,简约低调的白衬衫上的银丝反射出来的光,落在她脚前。
叶楹再次反思。
还是一个富可敌国,征战无数的贵族。
停下动作的人站起来,叶楹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腰腹,和笔直的长腿。
她又很快地垂眸。
阳光偏移得很快,配合他的手指,在书架上跳动。
慕闫的的手指在某一本薄本上点了点,抽出来,翻了翻。
接着就递到她面前,她愣了一下,双手接过:“谢先生。”
慕闫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是真的在征求她意见似的:“七天够吗?”
叶楹觉得眼前这个掌握着她生死的人有些异样地反常,面上仍是平静地回答:
“是,先生。”
又拉开椅子的人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神轻得没有重量,语气也情绪不明:“我手下只有两种人。”
叶楹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果然又感到第一次被带到这个男人面前时的压迫感,只能咬紧了牙关:
“我会努力的。谢谢先生。”
并不问是哪两种人。
慕闫也不说,墨深的眼神里全是淡漠:“名字。”
手指绞紧的人心头一跳,语气却冷静下来:“先生可以喊我萤。”
慕闫“嗯”了一声,上位者又翻开了她进来之前,他在翻看的那本书,语气波澜不惊:“可以了。”
叶楹垂眸退下,抱着那本书回卧室的时候还在想,这样的人,几年前参加平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那么多家贵族被卷了进去,只有慕家全身而退。
又狠又绝。
叶楹张开掌心,拿手指摸了摸掌纹处清晰的指甲印。
却又清贵隽永得像个古老家族的贵族,只会谈些风花雪月,参加些诗会酒宴,用那么漂亮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演绎华丽与优雅。
可惜啊,那么漂亮的手。
上面几处的茧比那些雇佣兵的还要厚。
若是握了武器,招招都能致命。
很具有迷惑性,不是吗。
叶楹按着自己的手腕,感觉到某个地方剧烈地跳动起来,习惯性掩藏情绪的人淡淡地看向那本兵法。
孤本,古书。
难道真的准备栽培她?
还是……警告她呢?
慕衍仍旧在一样的时候醒来,楚钰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犯起头疼的人不慎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才惊动了有些迟疑的楚助。
他冲进去,看到近来情绪已经平和许多的先生额头上冒着冷汗,却目光如炬,苍白瘦削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语气沙哑地艰难开口道:
“兵,兵法……”
楚钰愣了一下,头疼欲裂的人已经脸色惨白地晕了过去。
梦神急得转来转去。
尖利的声音有些不满:“他这是破坏规则!我惩罚他怎么不行了?!”
“他只是太想救她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