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淡然从容的人,眼神已经从枪,转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目光不具有任何实质性的情绪,叶楹却莫名心头一紧。
“书看得怎么样了?”
身体僵硬的人手心冒汗,声音有些不稳:“还差一部分。”
小巧精致的银色武器,被放在了红木书桌上,泛着冷光的边缘造出垂着首的人的神情。
恐惧,却又咬牙硬撑。
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的人转过身来,仍旧是淡淡的,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的阳光,仍旧是巨大沉闷的书房。
叶楹却再也不能从眼前这个贵族身上,找到她之前感觉到的那种温和斯文了。
有的只是冷血无情。
嗓音依旧如大提琴的音色一样完美的男子开口,语气很淡,带着漫不经心:
“跟上来。”
很快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人,无声无息地拿布条覆住了她的双眼,眼前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景象的人手指绞在一起。
视觉被屏蔽,耳边的声音好像突然放大了无数倍,突然久违的恐惧和梦魇向她齐齐涌来。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心口一滞,脚步一顿的人眼神暗了暗,让跟着的其他人退下。
然后缓慢又沉稳的脚步声转回来,叶楹心头的窒息感轻了一些,却仍然很难受。
根本不知道就在她咬牙克服恐惧,尝试着迈出腿的那几秒里,她身前的人,眸中闪过多少次凛冽的杀意的人背后一寒。
喉咙艰涩的人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先生?”
慕闫精致,修长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银色的手枪上,指腹甚至已经触到了扳机。
最后却还是语气淡淡地道:“害怕?”
眸光寒冷的人尝试着拿起那把手枪,心脏却再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动作停顿一瞬的人忽地手指瞬间收紧,拿起了枪,枪口抵在了叶楹的额头上。
叶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硬。
感觉到拿枪的人杀意的人心颤抖一下,随即坠入更深的深渊,恐惧从四面八方,像水对于溺水的人一样,无所不在却又致命难逃。
他……要杀了她吗?
为什么?
心脏的剧痛已经不可忽视了,拿枪的手依然纹丝不动,慕闫眸中划过寒意。
“跟不上来……”
手指无论如何都无法扣动扳机的人眼神一寸寸冷下来,语气却依然平和,虽然内容也不多温和就是了:
“就留在这吧。”
永远留在这。
叶楹下意识地抬头:“不!”
额头更加紧紧的贴住了枪口的女子声音有些颤抖,却竭力维持着冷静:“我能,我能跟上。”
神情冷厉的人放下枪,好似刚刚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场演习,表情也恢复了最初的淡漠:
“最好是这样。”
泛着锐利如锋的冷光的手枪触到了红木华贵的桌面,男子的手却没有离开扳机,而是缓缓地,精准地弯指。
“砰!”
角落里的花瓶轰然间四分五裂。
叶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甚至眼角都有了泪意,却仍是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掌心,不允许自己胆怯。
硝烟味在两人身旁弥漫开来。
男人放开手枪,漫不经心地解开衬衣上的袖扣,语气淡淡:
“走吧。”
又有人上来,男子深邃瞳孔里闪过冷冽:“下去。”
下属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第一时间退了下去。
纯黑的皮质手套被脱了下来,有人双手接过。
被蒙住眼睛,心在胸腔里快速撞击的人感觉到冷冽的眼神又落在了她身上,又是一紧。
随后,连线条都精致得像漫画里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的手伸了出来,慕闫的眼神微暗:
“伸手。”
因为恐惧和窒息,思考能力短暂地失去了的人下意识地照做,然后就感觉到冰凉的,骨节分明,瘦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叶楹微僵。
楚诃不是说,他有洁癖吗?
没有任何异样感觉,眼神里却划过讥讽的人顿了一下。
命中注定?
他从来不信什么命中注定。
修长精致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了明显僵硬了,还微微冒汗的女子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既然他做不到亲手除去。
慕闫冷淡的双眸微微一眯,隐藏在其下的锐利让人分辨不清。
自然有人能。
他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存在。
还不知道自己并没有从生命危险中走出来的人全程僵硬地被动跟着眼前的人绕了好几圈。
最后在一个光线有些刺眼的地方停了下来,掌心已经汗湿了的人僵硬地缩回手。
有人上来给她解布条,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过去,整个房间的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地垂眼低首。
眉眼清冷,深邃的双眸中再度划过冷光的人语气很冷:
“解开。”
叶楹愣了一下,这才动作迅速地解下布条,有些不知所措地抬手挡住光线。
瞥到她眼角晶莹的人左胸心脏紧缩一下,慕闫眸光微寒,语气里不知为什么多丝咬牙切齿:“关灯。”
下属们忙关了灯,又有些忐忑和不安起来:先生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他们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久,可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先生,好像被什么人挑战到了底线一样。
同时想到某个不应该逃走,却偏偏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眼皮都是微微一跳。
原来是这样。
眼睛舒服下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关灯,是因为……
冷静淡漠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从今以后,隐藏住你们的长相。”
叶楹咬唇,将那如同于痴心妄想的微妙感压下去。
她在想什么?
手心深深的掐痕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一切,也让她想起被冰凉的枪口对准的感觉。
他可是,差点就要杀了自己的人。
手心仍在冒汗的人再度将指甲掐进掌心,嘴唇的刺痛感在提醒她,她现在还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的木偶,只能接受他给她指定的命运。
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生,还是死。
她根本没有权利决定。
她只有变得更强大,变得比他还强大,才不会被这样当做蝼蚁践踏,才能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