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由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四面全是茫茫的草原，太阳高高的照着，明晃晃的，自己却已是无家之人。武由龙勒了马缰，停住脚步，坐在黑野马上，呆呆望着前方。该往哪里去呢？总得有个安身之处才是。去找阿虎哥吧。可是，去大马原的路，自己只认得白鹿河上游的峡谷那一条。武由龙思忖着，不觉肚子叫了起来。先找些东西吃吧。武由龙心里说，可是，自己身上没有弓箭，也没有了刀，打猎都打不成。武由龙打马向前跑去，信马由缰，任凭黑野马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武由龙隐隐看到前方远处现出一片森林。
“或许能摘些野果子吃。”武由龙默默说，催促黑野马加快了速度。
到达那片森林之前，武由龙遇到了一个湖。湖不是很大，但湖边和湖面上停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鸟们，大雁、野鸭、天鹅，还有飞来飞去的成群的小鸟。湖边的草很茂盛，比其他地方的草高出许多。
武由龙走向湖边，惊起一群鸟，叫声连连。
“有的吃了。”武由龙微笑道。
武由龙翻身下了马，向高草丛里走去，任黑野马自己去吃草喝水。
武由龙在高草丛里俯身穿行，很快就找到了吃的，一窝野鸭蛋。武由龙捡了野鸭蛋搂在怀里，顺手折了一根硬草棒，走到离湖边远一点的干草地上，坐下，准备好好享用这顿美餐。武由龙用硬草棒在野鸭蛋上戳了洞，吸里面的蛋液吃。一个接着一个，很快，一窝野鸭蛋全成了空壳。武由龙填饱了肚子，躺在草地上，晒着阳光，迷迷糊糊睡去。武由龙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变成了红色。武由龙坐起来，黑野马正在湖边悠闲地吃草。
夜里，武由龙坐在黑野马旁边，望着当空的月亮。风凉凉的，徐徐从湖面上吹来，夹杂着青草的鲜味，大概还有鸟们身上的气味。武由龙躺在草地上和衣而睡。
半夜的时候，湖边一阵骚动，几只大雁的叫声。武由龙醒过来，坐起身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月光朦胧，湖边影影绰绰的几个影子。是狼？或者豺？他们在捕食熟睡的鸟们。
第二天武由龙去湖边洗脸的时候，看到草丛里散落着许多羽毛。循着那些羽毛武由龙发现了一只死去的大雁。大雁的脖子被咬断，脖颈的骨头赫然露在外面，头折叠在下面一段脖子上，像折断的树枝，身体却完好无损，甚至羽毛都没有凌乱。某个野兽把大雁咬死，却没有吃它，也没有把它拖走。湖边鸟儿太多了，野兽竟做起了杀戮游戏。现在这片湖俨然成了居住在附近的野兽们的粮仓。
武由龙抱起死去的大雁，心里倒是欢喜，这么大的一只鸟，足够自己吃三四顿了。现在，武由龙需要火。他可不想把这大鸟生吞活剥下去。武由龙把大雁藏在一片高草丛里，又扯了几把草把大雁盖上，骑了马朝森林奔去。
在大马原的时候，武由龙跟姜白虎学会了用干木头取火的法子，之前，他只知道自己村子里的女人们会用那种方法生活，而男人是学不会的。
在森林里，干木头不难找，但要找到容易生火的，还是要花些工夫。当武由龙找到两根适合用来生火的木棍儿时，他才发现，自己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他要把一根木棍儿的头削成尖尖的，还要在另一个木棍上挖一个洞。那两件事是靠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于是武由龙又去找石头，也许能遇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那样就可以把一根木棍削出尖头，或许还能找到一块带锋利锥尖的石头，那样就可以在另一个木棍儿上弄出一个洞来。武由龙在一块不长草的秃坡上找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但还不足够锋利。武由龙便找了另一块石头把那块石头的边缘磨得更加锋利，直到那块石头可以勉强削动木头。但武由龙怎么也找不到一块带锥尖的石头，即使一块接近锥形的石头也没有。武由龙便把一块接近圆形的石头砸成了锥形，又把锥形小心地敲成锥尖。
太阳走到最高又落下去的时候，武由龙生起了火，却发现自己忘了拔掉那大雁的羽毛。于是大雁被整个架在了火上。日落之前，武由龙吃掉了大雁烤熟的部分。或许明天还能捡到一只。天黑以后，武由龙这样想。
武由龙花了三天的时间在湖边搭起一个窝棚。
那些鸟们赶都赶不走。每天都有豺、黄鼠狼之类的野兽来袭击他们，偶尔还会有狼来。但那些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杀死，却仿佛毫无畏惧，依旧留在那里。没有野兽来的时候，湖上则是一片祥和安宁。
武由龙不用为吃的担忧。
有几天，黑野马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一天清晨，武由龙醒来，发现黑野马不见了。武由龙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没有黑野马，即使走到那片一眼能看得到的森林，武由龙也觉得很遥远。
武由龙徒步去找黑野马，天黑之前回到了湖边，没有发现黑野马的踪迹。夜里，武由龙孤独入眠。第二天，武由龙换了一个方向去找，走了很远，依旧没能找到黑野马。第三天，武由龙又换了个方向，发现了一个野马群。
看见那个野马群的时候，武由龙想起了姜白虎，如果姜白虎在，他会抓到马群的头马，然后驯服它，然后就会拥有整个马群。武由龙发现了黑野马，它在马群里。武由龙也知道了黑野马为什么离开自己，因为现在是春天，黑野马需要一匹母马。
武由龙走向马群。突然，野马群躁动起来。武由龙以为他们害怕自己，准备要逃跑了，便站在那里不动了。一匹大公马从马群里走出来，奔跑起来。武由龙以为它要带着马群逃跑了。可是那匹公马却向自己跑来，飞奔着，像疯了一样。武由龙突然想起，父亲对自己讲过，春天的马是疯子，会疯的像老虎一样，能把人咬死。武由龙掉头就跑，不顾一切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跑着，耳边，风呼呼响着，只看前方，不往后看一眼，根本也不用看，那匹马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武由龙能听到疯狂的马蹄声。那匹马直到觉得把危险的东西赶到足够远才停下脚步，望了一会儿武由龙，转身回去。
武由龙赶回湖边的时候，腿已经软了，钻进窝棚里，躺在草床上，嘴里嚼着早上剩下的肉就睡着了。
过了一段时间，黑野马自己回来了。武由龙知道，黑野马体内让它变得疯狂的东西消失了。这个时候，湖上又多了一种声音和一种身影。小天鹅们，小灰雁们从蛋壳里爬出来了。
武由龙不再忍心继续吃那些养育着孩子的鸟了，甚至帮他们打跑了几只豺和黄鼠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