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虔若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门外的服务员敲了敲门,提醒他们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店面就要打烊了。
服务员一提醒,虔若这才回过了神,对面的易少卿也收起了手机。
易少卿绕过桌面拎了她放在身侧的包,轻声说道:“走吧。”
虔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易少卿离开了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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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锅店出来的钟苏煜知道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她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钟苏煜看着窗外不断的风景,她刚才在虔若面前的凌厉一点一点的崩溃瓦解。
就像她说的,没有体会过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从她有记忆开始,母亲父亲就从未爱过她一天,他们每天都要求她去学钢琴学舞蹈,学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在她已经拿到了上海市第二名的成绩时,还要求她去上补习班,学她现在想起来都崩溃的奥数奥英,她一直都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她的母亲父亲却从来不知道满足,一直要求她优秀优秀再优秀。
她本以为,钟苏觅会和她一样,被迫联姻,所以她从小就处处做的都比钟苏觅好,想着反正她们最后的结局都一样,她现在比她好,那以后嫁的也一定会比她好。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钟苏觅竟然为了嫁给现在的丈夫,不顾全家的反对,和她现在的丈夫私奔了,她当时还佩服钟苏觅的这份勇气,想着,如果以后和她一样也遇到了一个这般爱自己的人,若是家里不同意,她也就私奔。
可谁知,钟苏觅结婚以后,父亲母亲的要求非但没有降低,甚至比以前更加严厉了,他们就像是怕她和钟苏觅一样找个男人私奔了,以至于她在国外上大学的那几年里,专门派了两个保镖轮班制的盯着她,她的母亲更是疯狂到每天一个电话的监督她的学习进度,只要有一点退步一点懈怠,换来的就是母亲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
所以,她不敢有一点退步一点懈怠,日子久了,她对钟苏觅的恨就在一点一点的加深,当年如果钟苏觅乖乖的嫁了,也许母亲父亲就不会这么疯狂。
可即使她已经这么努力,这么优秀了,韩笙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会累,在国外的那几年,是家里逼她逼的最紧的一段时间,一天就那么二十四小时,她几乎二十小时都在学习,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睡醒了,就又是十几个小时的折磨。
有一次,她因为营养不良,直接昏倒在了舞蹈室里,等她从医院里醒来,发现母亲专程包了私人飞机飞了过来,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本是很高兴的,觉得母亲从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可下一秒,母亲对着她就是一顿骂,骂她无能,骂她没本事,骂她连一个韩笙都搞不定。
从那一天过后,钟苏煜收起了所有对爱的渴望,她发誓她要将这些年的屈辱全部从虔若和钟苏觅那里讨回来。
钟苏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她付了费,从车上下来,住院部走去。
她的步子很沉重,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把韩母和韩茹支走,不知道韩笙的药效有没有发作,不知道韩笙现在是不是已经饥渴难耐了。
等她走到住院部的楼底时,钟母突然从电梯里出来了,看到母亲独自一人的钟苏煜下意识的想出声叫一句“妈”,可她还没张口,同样看到她的钟母几个健步冲了上来抬手就甩给了钟苏煜一巴掌。
钟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这一巴掌也没个轻重,打的钟苏煜的脸直接别了过去,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钟苏煜被这一巴掌彻底打蒙了,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回过神来,看向钟母:“妈……”开口的声音都发了抖。
钟母虽从小对钟苏煜发疯一般的严格,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从来没有动手打过钟苏煜,这还是第一次。
意识到自己动手打了女儿的钟母,手也抖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看向钟苏煜:“我……”
她只发了一个“我”字的音,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绕过钟苏煜跑出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很静,静到钟苏煜都能听到耳边吹过的风声,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感觉到眼睛里湿润了,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终究没能抵过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哭了起来。
许是周围没有人的缘故,钟苏煜最后索性放弃了她努力维持着的优雅,蹲在地上放声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哭了多久,直到她双腿都蹲的有些发麻,她才勉强止住了哭声。
她就这般狼狈的蹲在地上,她不敢起来,她不知道起来之后应该去哪里,她除了钟家好像无处可去,可她一想到回了那个家就要面对刚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母亲和冷酷暴力的父亲,她就怕,越想越怕,到最后她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颤了起来。
就在她身体抖得不像话的时候,一件衣服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自己眼前是一双男人的皮鞋,她继续往上看,看到了男人修长的腿,她努力仰着头,直到对上了男人的脸。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打了一个深蓝色的领带,戴了个黑色金属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韩斌……”钟苏煜似是有些不敢确定一样,小声的开口。
韩斌蹲了下来,和钟苏煜平视着:“是我,苏煜。”
韩斌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这样冷寂的夜晚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钟苏煜的耳中,给她原本已经有些冰凉的内心带来了一丝温暖。
她看着眼前的韩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又一次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