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哈尔巴拉一声惊呼,突然连人带马从栈道上跌落,也快速地向崖下坠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然不见了身影。
“铁拐山人”急速伸手去捞,哪里能捞得着!俄而从崖下远远地传出一声惨叫,估计已经是坠崖而死了。
这“黄河四老”刚才只顾看那树上的纸条,哪里注意得到,原来那棵树上暗中被人用绳索坠上了一块大石,由于坠绳较长,急切间“黄河四老”等人都没有看清。在这“黄河四老”中数哈尔巴拉最是性急,受不了一点气。他见躲在暗处之人,总是用这些阴招来撩拨他们,故而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不住用链子锤奋力去击折树干,谁知那锤子因为速度过快,锤链缠绕在树枝上。树干因巨石坠着急速下落,而哈尔巴拉不曾提防,被大石正好一起带下,惨死崖下。
眨眼之间,鲜活的四弟就惨死在他们面前。“黄河四老”其余三人吓得是魂飞魄散,两腿打颤。
“四弟!四弟啊!”
“阴司勾魂使”苏台向来和哈尔巴拉关系最好,见四弟惨死,伤心欲绝。他暴跳如雷,愤怒地用大斧斫砍崖石,斧刃砍在崖壁上,火花四溅、石屑乱飞。
“冷静点,发疯有什么用?”“铁拐山人”对苏台喝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赶紧脱离这鬼地方才行!”
“二哥,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赶紧冲过去,找到躲在暗处的敌人才能为四弟报仇!”“玉面判官”也劝道。
他们三人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躲在暗处的对手可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付了。他们不敢再在这栈道上久留,一起发足前冲。
就在他们快要冲到栈道尽头之时,突然听到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三人惊恐不已,赶紧抬头望去,只见一块圆形大石被数根藤蔓编织的大绳绑着,贴着崖壁,像秋千一样地荡过来,势如千钧。那大石擦到岩壁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小心!”
那个“铁拐山人”正冲在最前面,突然见大石向他荡过来。若是别人在这狭窄的栈道上肯定是必死无疑!好个“铁拐山人”,毕竟是横行江湖数十年的成名人物,见那圆形大石向他荡过来,运起内功,从马上腾空跃起,用铁拐在巨石上一点,借势飞起有丈余,横掠而出,稳稳地落在栈道尽头的石阶上。他临跃起之时,还不忘抓起在丹阳左游仙给的银子。那马却无法躲避,被巨石砸中,惨叫一声跌落崖下。
那圆巨石重逾千斤,把那马撞倒后势道不减,仍然向这边荡来。跟在后面的苏台本就因为四弟“烈焰头陀”哈尔巴拉的死而神情恍惚,此时他的视线又被前面的宇文陀挡住,等到他看到巨石时哪里赶得上反应!那圆形巨石正好砸在他的胸前。只听他一声闷哼,软瘫瘫倒下连人带马跌下崖去。那“玉面判官”拓拔尼轻功了得,见巨石飞来立即从马上掠起,用折扇朝石上连点,身体向后纵去,堪堪躲过那圆石的一击。而他的坐骑却没法躲过这千钧一击,惨叫一声,也从栈道上跌落下去。
“二弟!”
“二哥!”
昔日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黄河四老”,转瞬间连失两人。平时朝夕相处的老二“阴司勾魂使”苏台和老四“烈焰头陀”哈尔巴拉,眨眼功夫便阴阳两隔!这令宇文陀和拓拔尼两人是伤心欲绝,当两人看到苏台也坠下崖去时俱是痛哭不止。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是,敌人是谁,身在何处他们依然是一无所知!
“铁拐山人”丢下钱袋子,猛地抹一把泪,大声喝道:“三弟,赶紧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敌人是谁,好替二弟和四弟报仇!”
“他妈的,若是不能为二哥和四弟报仇,我拓拔尼誓不为人!”
“玉面判官”拓拔尼一边高声大骂,一面小心地四处张望。很明显他现在是色厉而内荏,刚才苏台和哈尔巴拉的死已让他吓破了胆。那圆形巨石虽然已经停止了晃荡,但是要想到达栈道尽头,就必须从这圆石旁边经过。拓拔尼小心翼翼地背贴着圆石,从旁边慢慢拐过来。就在他背靠圆石就要转过去之时,突然就听“咔嚓”一声,那绑系圆石的藤蔓被人从上面突然砍断。圆石实然没有了系绳,“咔嚓嚓、轰隆隆”带着巨响砸穿了栈道,擦着崖壁快速坠了下去。
“三弟小心!”
“铁拐山人”宇文陀见藤蔓实然被人砍断,惊恐地大呼。
好个“玉面判官”见事发突然,连忙用折扇在圆石上连点,借这点石之力横飞出去,堪堪地落在栈道尽头的石阶上。因为是事出突然,猝不及防,脚踏在石阶上,身子却没站稳,摇摇欲坠,宇文陀立即伸手将他一把拉住。
只听“啪啦啦”几声,那捆绑圆石的藤蔓甩到栈道上的几根横木,又把栈道扯坏了一大截,带着碎木和尘土一起坠下山崖。
“大哥,不要管我,赶紧到上头看看,是谁在施以暗算!”
“玉面判官”拓拔尼刚刚站稳脚跟便催促宇文陀道。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铁拐山人”宇文陀说罢用铁杖在崖上连点,火星闪烁,每一点都在崖上砸出一个小坑。他就借这力道发力上冲,瞬间便冲上崖顶。他手握铁拐,四处搜寻。
可崖顶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什么人在此暗算我等,有本事与老夫拼上三百回合!总是躲在暗处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宇文陀气极大骂,他的声音本就特别,说话阴冷恐怖。此时,更是气得声音变了调,像是狼嚎一般。
但四处仍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估计暗算之人早已跑掉了。
宇文陀气得把铁杖在山石上乱点,击得石屑乱飞,火星四溅。但是恁他如何发狂,如何怒骂,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四周仍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宇文陀见四周没人响应,喊了一阵后,也有些累了。他折回到断崖边伸手拿起断绳,见断口处明显是被人用利刃割断。
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敌人是谁,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此时他的心中惊悚异常,心中暗暗发怵。
“谁?”
突然,他发现一处卧石的后面似乎有人。他立即纵上前去,挺起铁拐,向那块卧石奋力刺去。只听得“当啷”一声巨变,那块巨石竟然被宇文陀的铁杖刺裂一角,碎石飞溅,火星四射。
待他纵身抢过去一看,哪里有人!只是风刮得青草摆动而已。
“大哥,怎么啦?”
“玉面判官”拓拔尼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大声问道。
“没有什么!”宇文陀担心有人趁他不在,再暗中偷袭拓拔尼,又赶紧从崖顶跃下。他见拓拔尼正在焦急地等他,安然无事,这才放下心来。转瞬间,他们四人就折了两人,竟还不知敌人是谁,惊恐的感觉开始在他们二人的弥漫开来。
“三弟,我们两人不要再分开,要时时小心提防暗处的敌人。看来这个敌人非同一般,是专门针对我们来的。”
“我知道了,大哥也要小心!”
此刻他们二人像是被逼急了的疯狗,两眼血红,紧张四望,随时准备撕咬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任何一个人或一个动物。这时候他们的马匹都已经失去了,只能步行,他们小心谨慎地行进在石阶上,生怕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会突然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每到一处峭壁悬崖和树木茂密之地他们都更加小心,宇文陀和拓拔尼两人额头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此时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每一处草惊兔跑,飞鸟惊飞都会触动他们紧绷的神经。拓拔尼把暗器始终抓在手中,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嗖嗖”地暗器连发,力争抢得先机,而每每都是虚惊一场。
他们就这样又走了有两、三里地,却什么也没有碰上,但是他们却感觉比走了上百里还疲累。
“大哥,歇歇吧,小弟实在是走不动了。”拓拔尼这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两腿发软。谁也经不起这样的精神折磨,神经高度紧张导致他身心俱疲。
“三弟,这地方地势太险要,敌人最容易在此设伏。我们最好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到了开阔地带,我们就不怕那躲在暗处的敌人了。”转眼间失去两个兄弟,让老大“铁拐山人”宇文陀心有余悸。他自恃武功高强,不怕与敌人明面上刀剑相向。但是现在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而且始终不知敌人在哪,何时将对他们下手的这种心理折磨是最煎熬人的。他催促三弟拓拔尼起身快走,防止再遭暗算。
“大哥,歇一歇吧,就歇一会儿,小弟确实太累了!他们来了正好,我们也正好跟他们拼了。”拓拔尼索性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不住地用衣襟擦汗。
拓拔尼此时倒是希望危险现在就来,不然这种死亡的恐惧不断地在吞噬他的胆力,使他心力俱疲!
宇文陀紧张地举目四望,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才在拓拔尼的身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大哥,看来是因果轮回,终有报应啊!现在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被人暗算的痛苦。这种痛苦的恐怖是以前我们弟兄四人加在别人身上的,现在回过头来开始反噬我们了,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吧!”
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种坐立不安的痛苦后,拓拔尼此刻开始有些反思自己以前的行为了。他们“黄河四老”以前帮宇文泰暗杀了多少人?当时那些人家有人被杀了之后,都噤若寒蝉,那肯定是因为恐怖到了极点而不敢吱声。而现在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种恐怖开始降临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宇文陀听了拓拔尼的话后却没有吱声。
虽然在这个时刻,他的心中也笼罩着森森的寒意,但是他却从来不会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忏悔。杀手的心是冷的,不会因为别人的惨死而起一点波澜。但是想到二弟苏台和四弟哈尔巴拉的惨死,让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事情总是这样,不烧到自己的皮肉,就不会感觉到火烧火燎会是怎样的疼痛感觉!
“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这些做杀手的整天都在刀口上舔血,怎么现在却心浮气燥起来了?收了别人的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铁拐山人”宇文陀话锋一转又十分不解地说道:“只是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我们这一次行动这么机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左游仙出卖了我们?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啊,难道是他故意把消息捅了出去?”
“玉面判官”拓拔尼看到宇文陀疑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左游仙了。
“左游仙?”
第一个跃入宇文陀脑中的就是这个人。左游仙心思缜密,阴险狡诈。
“真的会是他吗?他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宇文陀的脑中稍一转念,马上就摇了摇头。
“不可能!左游仙专程花重金将我们从漠北千里迢迢的找来,怎么又出卖我们呢?他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对他只有坏处没有任何的好处!”
宇文陀看着拓拔尼因惊惧而有些扭曲的脸,对拓拔尼的怀疑提出了否定。
“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