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七月,天气特别地热,长安一带更是热浪难挡。李渊决定临时到新修建的仁智宫去避暑。仁智宫,是修建在邠州风景秀丽的玉华山中。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山峦起伏,形如凤凰展翅。在这里修建行宫,既可以避暑乘凉游乐赏景怡然自得,又能够在附近部署兵力把守军事要道遏制来犯之敌。
李渊摆驾仁智宫,命令李世民与李元吉一起随行,而让太子李建成留守京城。
既然李渊让他临时监政,李建成便认为自己可以施展拳脚来对付李世民了。他对李元吉说道:“四弟,此时秦王与父皇一同前往仁智宫,远离天策府的那些精兵强将,这正是乘机图谋李世民的好机会。这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计,关键就在今年了!”
“我知道了,但父皇在身边,我也不好一时就下手,只能是见机行事了!大哥你这边也早作准备,万一李世民被杀,他的手下肯定要作乱。所以你也要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李渊,李建成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士兵,以备不测。他指使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将盔甲赠给自己的亲信杨文干,让杨文干私下里募集勇士,送往长安。谁知尔朱焕和桥公山乃是胆小怕事之人,两人害怕,偷偷跑到仁智宫,向李渊告发太子指使杨文干起兵谋反,并把太子李建成的私募将兵之事都报告给了李渊。
李渊听说太子谋反,正在将信将疑,这时宁州人杜凤举突然进宫密报:“陛下,太子正在从各地召募勇士送往长安,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太子秘密召兵?”
杜凤举见李渊摇了摇头,便着急道:“陛下,既然没有您的授权,您和秦王殿下又不在京师,太子殿下这么做的话就有点匪疑所思了。”
联系到尔朱焕和桥公山的密报,不由得李渊不相信!
李渊大怒,他想不到自己对李建成一直呵护有加,而李建成看来已等不及了,这难道是要轼父篡位?
“卿速去长安传诏,就说朕有军机要事要与太子商议,令他立即前来仁智宫见驾。”
李建成知事情败露,心中害怕,哪敢前去。他慌忙找来手下一众谋士商议此事,众人听说招兵之事被陛下知道,都吓得不知所措。因为这事非同小可,若是被定性为谋反的话,那可是要人命的!
李建成见众人个个惊慌,人人害怕,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张,气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枉本太子平时待汝等为家人,关键时候却一个也不顶用!”
“殿下,不如趁……趁陛下和秦王都不在京师,干脆就把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占据京城,发兵起事算了。”太子舍人徐师谟大声说道。
“不可,万万不可!这是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之地也!”
太子洗马魏征坚决反对,“殿下,万万不可!现在虽然陛下和秦王李世民都不在京城。我们现在能控制的,唯京城一地而已。如今陛下尚在,各地又多是秦王旧部。现在起事,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响应。一旦起事,陛下和秦王可以马上给我们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并迅速召集兵马应对。如此的话,则我们就真的完了。”
“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李建成一听魏征的话,真的急了。他见众人中唯有魏征说的头头是道,他把目光全聚焦在魏征的身上。
“魏卿,快想办法,再迟就赶不上了!”
“殿下,现在也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刻!陛下让您到仁智宫见驾,估计就是为了调查事件的真相,还并不是就要治您的罪。殿下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紧前往仁智宫,向陛下负荆请罪。”
“那万一父皇要真的把我抓……抓起来,废了我的太子之位怎么办?”此时的李建成是真不敢孤身前往仁智宫见驾。他知道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果秦王李世民再从旁窜掇,添油加醋,恶意调拨的话,事态可能就更严重了。
“魏卿,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一听说要前往仁智宫去向父皇负荆请罪,李建成的两腿直发软。这一去若是被父皇治罪,自己的一切前程可就都完了!
“殿下,现在只有此路一条,别无他法了!是福是祸,您现在只能去闯一闯了!属下等再想方设法去找各位大臣,让他们到陛下面前为殿下说情。若是老天保佑,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李建成还不死心,他焦急地环视众人,近乎绝望的问道:“众卿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殿下,魏洗马的主意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是啊,现在看来也只能按照魏洗马的办法做了。属下等再赶快联络众臣,为殿下加紧运作。”
众人都附和魏征的意见,催促李建成趁事情还没有弄到最差一步的时候,赶紧向陛下认错请罪。
“唉,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李建成见实在是别无他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我去向父皇请罪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抓紧运作,联络各位大臣。对,现在就去找裴寂和封德彝等能给父皇说得上话的重臣!要快,要不计一切代价让他们到父皇面前替我求情!”
李建成权衡再三,只好决定亲自前往仁智宫,向李渊请罪。
李建成带领十多个人忐忑不安地骑马进宫去晋见李渊。才到宫门口,宫中突然冲出数十禁卫,便把李建成带的十多个人围了起来,解往别处。李建成一见这个场景,吓得两腿发软。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进宫门,口中不住地大呼:“父皇,儿臣死罪!父皇,儿臣死罪!”“咚、咚”磕响头的声音,离多远都能听见,额头上鲜血直流。
见李建成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趴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地哀嚎,李渊气得浑身颤抖。
“你……你这个逆子,你嚎什么,你的父皇还没死呢!你这是就要咒你父皇死吗?”
李建成哪敢答话,一个劲地磕头痛哭。
“逆子,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学杨广弑父篡位不成!你这个不忠不孝,不君不臣,没有一点人伦纲常的东西!上一次你私自招兵,朕就没有治你的罪,把可达志流放到巂州,就是为了警示你。没想到你仍然不知悔改,又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李渊指着李建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朕当初怎么看花了眼,选你当太子储君了!”
“父皇,是孩儿一时糊涂,是孩儿一时无知做了错事。请父皇念孩儿一直随君伴驾的份上,宽恕孩儿吧!”
李建成死死抱着李渊的腿痛哭不止,痛骂自己无知,竟做下这种错事,并不断地抽自己的耳光。
“糊涂?你也老大不小了,当了太子储君也多少年,你还糊涂?你是在咒朕糊涂看不清好坏了吧?你这个不仁不义,无父无君的东西!朕看到你就心烦!”
李渊看到他这个样子,深感厌烦。他抬起一脚,把李建成踢飞了出去。李渊也是武将出身,身体硬朗。他一时气极,用力过猛,加上李建成正在痛哭间,没注意,这一脚竟把李建成踢得“噔噔噔”后退几步,一下子摔撞到了殿柱上,一口气没上来,霎时间背过气去了。
李渊当时还没在意,还在那里痛骂李建成。待到他见李建成撞柱子上后没声响了,才发现李建成已昏了过去。毕竟父子连心,李渊又不忍心,慌忙叫太医救治,李建成这才悠悠醒来。即使如此,李渊的怒气仍然没有消除。当天夜里,将他囚禁在帐篷里,只给他麦饭充饥,让殿中监陈福负责看守他。
李建成向来是锦衣玉食,看着端来的麦豆饭(小麦在早期传入中国时,人们还不知道把小麦磨成粉,所以做饭时都是用麦粒子煮饭,非常难吃。富贵人家一般不吃,只有穷人才用此充饥。到隋唐时人们虽然已经知道用小麦磨粉做面食了,但是有时给犯人吃的仍然是这种难以下咽的麦饭。笔者注),他实在无法下咽。
他皱紧了眉头,哭着对陈福说道:“陈公公,我是不是完了?父皇是不是真的要废了我这个太子了?怎么给我吃这个?这……这哪是人吃的饭呀,我……我怎么能吃得下去!”
陈福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太子,您就不要再挑剔了。现在有这个吃就不错了!您啊,得赶紧想个法子怎么让陛下把气给消了,别尽想这个那个了。”
李建成这才勉强地撩拨了几口,但实在是难以下咽,吃了几口便又全吐了出来。他此时悲从中来,大声对着宫中哭叫道:“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您就饶过儿臣这一回吧!”弄得整个宫里到处都充斥着他的哀嚎。
李建成被囚禁在帐篷里,哀嚎到半夜,也没有一个人理他。他越想越窝囊,也越想越气。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李世民和他争储造成的,此次事情败露也肯定是李世民他们向陛下告的密。
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心中一下子积满了大量的怨气。而且这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李世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