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尉迟敬德,此时听说突厥大军骤至,冷汗也下来了。
当然这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极度的担心!
因为他自己知道,长安现在是一座空城,无兵可用,而突厥大军又骤至,这将如之奈何?
“尉迟将军,这……这该如何是好?”
平素临大事而不乱,在玄武门之变中处事干练果断的长孙无忌此时也都乱了方寸,说话哆嗦起来了。
“长孙大人,古人云‘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管他来多少,也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尉迟敬德在长孙无忌这样的文官面前,肯定要把大话说到顶,免得让长孙无忌小觑他。但在二十万突厥大军面前,他的话也多少没有什么底气。他看着长孙无忌焦急的神态接着说道:“长孙大人,突厥大军来了,在下虽然不怕,但是敌方毕竟人数众多,我们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两人看来要分头行动了。在下现在立即率三千兵将去抵御突厥大军,尽最大可能去牵制、迟滞突厥进攻的步伐。长孙大人则率兵立即赶回长安,与陛下会合一处,紧急商议如何应对突厥大军进攻的局面,让陛下作充分的准备。”
“好!”
长孙无忌点点头,可他又有点担忧地说道:“尉迟将军,你只有区区三千人马,现在去抵御突厥大军,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在下此时又怎能抛下将军不管呢?”
尉迟敬德现在也不能再吹大话了,问题摆在那地方,必须要实实在在地去解决。他苦笑着说道:“现在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下这边还没什么,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跑。实际上最紧急的是陛下和京城的安危。据我所知,长安现在守军加上守皇城的禁军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两万人,几乎就是一座空城。一旦突厥大军杀到,怎么应付才是一个大问题呢。能带回去一点兵就是一点,对于长安城都是雪中送炭!所以长孙大人的担子更重,您要赶紧回去与陛下设法保卫长安。”
长孙无忌还是不放心,担心地说道:“那你……”
“长孙大人不用为在下担心,在下目前也只是为了迟滞突厥大军进攻的步伐,为你们巩固长安的防守尽可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在下不会和他们硬拼的,所以危险不是太大。我们二人就不要在此争执了!大人赶紧动身!在下估计东突厥此次入侵,意在长安,所以不会和在下过多地纠缠。即使在下拼尽全力,也迟滞不了突厥大军多长时间的。大人早日报知陛下,让陛下早作准备。”
“那好吧,将军多保重!”
长孙无忌没办法,他知道现在事态非常严重,尉迟敬德的计划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立即整顿大军,迅速往长安方向前进,并派遣数骑,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城,去报知李世民知道。
尉迟敬德立即整顿兵马,迎战突厥大军。他率军在泾阳与突厥大军遭遇,双方交战。果然不出所料,突厥大军根本不与尉迟敬德恋战,只留几千人与尉迟敬德周旋,而大队人马马不停蹄,继续快速东进。
虽然尉迟敬德大破突厥兵,擒获突厥俟斤(官名)阿史德乌没啜,斩首千余级。但是,东突厥主力并未受损。颉利可汗率军很快便进至渭水便桥北岸,在渭水北岸筑起大营,准备攻城。
这颉利可汗他也确实没想到,自己这次率兵攻唐这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抵抗,长驱直入,深入大唐腹地。不过到了渭水桥边时,他的心中也开始些担心。他知道汉人诡计多端,怕是中了唐军诱敌深入的计谋,所以未敢立即攻城,而是派大将执失思力入朝,以探听大唐虚实。
这段时间,李世民可以说是心力交瘁。他虽然竭力想把玄武门之变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但是这场政变对大唐的政局还是产生了极大的震动,政变的影响还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玄武门之变后,父皇李渊虽然被迫册立他为太子,并最终把帝位禅让给他。但是李世民感觉到父皇李渊从内心里是忌恨于他的,几乎整日地呆在太极殿里不与他说话。朝廷里几乎整个文官集团都在诘问他,认为他杀兄逼父,有悖人伦。有不少大臣甚至直接就采取消极怠工或是观望的方式来抵制他。薛万彻等人更是逃入终南山中,将来会采取什么行动目前还未可知。
全国各地原来是太子一党的地方官员有的还在蠢蠢欲动,试图扳回大局。还有的恐惧害怕,直接弃官逃亡。甚至有的地方为了向朝廷表功大肆捕杀太子党,地方上出现了混乱的局面。所有这些,都让政变后的李世民忙得焦头烂额。往往是这边刚按下了葫芦,那边又浮起了瓢!燕王罗艺造反,这边刚派人前去镇压,忽然又报庐江王李瑗反叛。所以李世民纵有补天之能,也忙得身心俱疲。
而偏偏在这个关节眼上,长孙无忌又带来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东突厥二十万大军进犯。
等到李世民知道的时候,突厥的铁骑就两、三天的时间便已到了渭水河边!
李世民立即紧急召见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紧急商议对策。此时的长安城内,连一员可堪信任的主力战将都没有。原东宫太子府的冯立等人新近才归顺,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未可知。
但目前无论他的态度如何,李世民也只能是用他了!
李世民紧急召见冯立,冯立连忙上殿去见李世民。
“冯爱卿,现在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现在长安城中兵少将微,几乎是一座空城,该如之奈何?”
李世民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冯立,表面上是征询,实际上是在试探冯立的态度。
冯立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李世民的神情便知。李世民现在是没有人用了,想用自己又不放心。特别万一还不忘旧主,想着为太子报仇。如若自己与突厥内外策应,则大唐就彻底完了。
“陛下,臣知道臣以前走了弯路,甚负陛下的厚爱。但是臣既已悔过,就请陛下给臣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管怎样,臣是汉人,岂容突厥在我中原耀武扬威!若陛下肯信任臣,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世民听到冯立这句话,心中大为高兴。他把手一挥,宫中太监手捧着一副金色的铠甲走上殿来。
“冯爱卿,这是朕当年驰骋沙场穿的一副铠甲。当年这副铠甲陪伴朕败薛举,战刘武周。也是这副铠甲陪着朕擒了王世充和窦建德。如今朕即皇帝位,再也不能穿着它冲锋陷阵了。朕将这副铠甲赐给冯爱卿,希望爱卿能穿上它为我大唐建功立业。”
李世民说罢,亲自走下丹墀,把铠甲捧到冯立的面前。
冯立见李世民这样不计前嫌,委他以重任。还将自己心爱的铠甲厚赐于他,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匍匐在地。
“陛下,臣何德何能,受到陛下如此厚爱!臣虽肝脑涂地,万死也难以报答陛下的恩情。陛下放心,臣将竭尽全力,誓死保卫长安!突厥要想攻破长安,那他只能是从臣的尸体上趟过去!”
“有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现在朕和大唐的国运,就都掌握在爱卿的手中了!”
“臣定当不辱使命!”
“好!”
李世民立即安排冯立负责长安的防卫,冯立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布置。
安排好冯立之后,李世民便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大家在朝堂上商量来商量去,争执的很厉害,始终定不出一个好的方案来。
长孙无忌说道:“陛下,现在东突厥一路杀将过来,兵锋正盛,臣以为不能与其正面接触。我们不如暂避锋芒,撤出长安。先保留实力再说,以图将来。”
这时正好冯立从殿外进来,听到长孙无忌的话,立即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臣以为突厥孤军深入,战线太长,粮草等物资都补给不上,势不可能长久。我们不如固守待援。等到各地勤王的军队一至,再与其决战,乘机消灭东突厥这个威胁。”
长孙无忌怒道:“冯将军,谁都知道应该固守待援,可长安现在有多少兵力可以固守?”
“刚才在下去清点了一下,把长安城中能上阵杀敌的人马归拢了一下,总共才不到两万人。这还没减去要负责长安城治安和基本守卫的人员。目前真正能上阵冲锋的主力战将只有陛下和在下二人!”
“难道你现在还要让陛下亲自去冲锋陷阵不成?”
长孙无忌听冯立说目前能上阵的只有陛下和冯立两人,怒而责问道。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强调现在的实际状况而已!”
冯立赶紧争辩道。他现在虽然受到李世民的重用,但在长孙无忌等这些天策府旧臣面前,他还总觉得矮人一截,故而说话略显底气不足。
“你们两个人在这非常时期,就不要再争执了!”
房玄龄走过来赶紧劝住他们两人。“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他转而面向李世民,非常着急地说道:“陛下,臣对他们两人的意见都不同意。臣以为我们现在主力在外,长安无兵可用,又无险可守。根本无法长时间固守待援。同时陛下刚刚登基,政局还不稳。一旦长安被围,太子一党说不定又会乘机死灰复燃,难以收拾。”
杜如晦也说道:“陛下,臣造成房大人的意见。目前东突厥强大,大唐的实力还没有到了能与之决战的时候。所以臣认为还是应以和为主,通过暂时输之以金帛,先稳住他,再图将来。”
大家激烈争论,意见相左很大。基本上分成了长孙无忌的“避战”、冯立的“固守”和房、杜的“议和”三种观点。
听到大家的争论,李世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