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纪北霆，但凡他说的话，最后都会做到。
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等着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白小诺却有点想过河拆桥。
白小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纪北霆就看着她，视线放柔，尽量不惊动到白小诺。
如果让纪北霆知道，白小诺此时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赶他走的话，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此时的纪北霆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目光柔和地望着面前出神的人，明显是不知道的。
“白小姐，纪先生，”赵婶略显急切的嗓音，打破房间里的安静。
纪北霆与白小诺朝她看去。
只见赵婶一路小跑，面带喜色地冲他们说：“白先生醒了，你们快去看看吧，我去叫医生！”
“爸爸醒了？！”白小诺大喜过望，连忙往病床处跑。
隔着几步，白小诺都能够清晰地看到病房上的人正睁着眼睛，呆愣地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
白小诺脸上的喜色在速度上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她三步做两步跑到白文周面前，欣喜又小心地问：“爸爸，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等白文周说什么，白小诺又道：“赵婶已经去叫医生了，你别急。”
白文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白小诺连忙安慰着，让他别说话，免得耗费体力。
见白小诺这么担心，白文周扯出一抹慈爱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安静地躺着没动。没过多久，赵婶带着医生赶了过来。
见医生过来，白小诺立刻起身让开，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只见医生上前替白文周做了个详细的检查，然后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最后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项。
才对白文周说：“白先生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体消耗比较大，这几天多注意休息。”
白文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又对白小诺说：“白小姐，这边有些单子需要您签下字，麻烦您跟我来一趟。”
“好的。”白小诺点点头，走到床边的轻声跟白文周说道，“爸爸，我去去就来，你好好休息。”得到白文周应允之后，方才起身跟医生离开。
纪北霆站在身后，目光沉了沉。
他看了眼再次合上眼睛陷入沉睡的白文周，沉思片刻后，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白小诺跟着医生出来。
来到办公室里，医生请她坐下。
白小诺怔了一下，问道：“不是说要拿药吗，江医生？”
江医生是负责白文周的主治医生，自从白小诺回国之后，经常出入医院，跟他也算是熟悉了。
江医生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弄得白小诺一头雾水。
就在白小诺为之不解的时候，江医生从一旁的抽屉里抽出一份病历递给她。
“看看。”江医生说。
白小诺接过病历看了起来。
病历上是大片大片的字迹，上面详细地记录了白文周的病情，以及多次检查与诊断的结果。
上面用了大量的专业术语，白小诺看不懂，但是通篇看下来，也懂了个七七八八。
看完之后，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重重地砸在病历本上，将上面的字迹微微泅开了些许。
“所、所以……”白小诺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严重，带着浓重的鼻音，“所以说，我爸爸的情况很、很……不好，是吗？”
白小诺从病历后抬起眼睛，怯怯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她在期盼什么江医生明白。
但是……
唉。
江医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常年见惯生死的人，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心软。
但是他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他说谎，甚至是将程度说轻一点都不允许。
他尽可能平静地看着白小诺，说出了一个白小诺特别不想听的答案：“是的。”
声音刚落，白小诺眼泪掉得更凶了。
一串串泪珠子断了线似地往下掉，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悲戚。
江医生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地别过头。
在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太狠心。
他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递给白小诺，示意她先擦擦。
等她情绪稍稍平缓了些，又开口了。
只是这个刚才还觉得自己太狠心的人，现在嘴里说的话，除了委婉点之外，没有丝毫的安慰作用。
“现在白先生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再经过这次手术，身体素质更是大降。再加上肿瘤转移速度加快，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姑息性化疗。”
怕白小诺听不懂姑息性化疗是什么意思，江医生还特意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姑息性化疗对白先生这种肿瘤出现转移，但是又不能切除时，为了使肿瘤缩小、稳定，且……延长生命的一种治疗方式。”江医生还是不是特别忍心，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是没忍住，停顿了一下。
白小诺听完，整个人都懵住了。
延长生命……
那就意味着，白文周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而医生们现在能够做的，就只有延长他的生命，让他多活几年罢了。
虽然刚才看完病历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但是听到医生嘴里说出来，白小诺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悲伤。
看着又开始落泪的人，江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等她情绪好了些，才继续交待了些事情。
无外乎就是不能受刺激一类的。
这种事情之前就已经交待过，白小诺记得很清楚。
现在再听江医生说一次，白小诺心里的疑惑也跟着升了起来。
之前就听主刀医生说，说白文周是因为受了刺激，这才导致突然病危。
现在听到江医生提起，白小诺再确认了一次。
得到江医生准确的答案之后，白小诺就俞加肯定白文周犯病跟白珊珊有脱不开的关系。正因为有了这个猜测，白小诺就更不明白了。
白文周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而且还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是怎么下得去手，将人气成这样的？
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她所不知道的苦衷？
白小诺不得而知。
但是她显然忘记了一件事。
白珊珊在白家生活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衣食无缺，骤然跟着杜梅去过那样的生活，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又如何过得习惯？
白小诺自己过了十多年那样的生活，早已习惯，习惯得都没有想起白珊珊是否会习惯。
白小诺听完江医生的话，心情复杂地走出办公室。
她前脚刚出来，后脚就见抱着双手悠闲地靠在墙上的纪北霆。
“……”他怎么在这里？
纪北霆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站直了身体，毫不脸红地道：“看到你跟着江医生过来，就跟过来了。”
敢情是条尾巴。
“纪大少今天不忙吗？”白小诺一直在寻思着，怎么用最正当的理由，将这人“请”走。
纪北霆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纪北霆摇头道：“没有事，很闲。”
结果下一秒被打脸。
几乎声音刚落，纪北霆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个铃声白小诺很熟悉，是纪北霆的工作号。
白小诺挑了下眉，略有些轻讽地看着他，活像在说“看吧，打脸了吧？”
气得纪北霆瞪着她磨了磨牙，才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说！”
张凯一脸懵，纪总怎么这么在火气？
他好像除了打了个电话之外，没干什么吧……
张凯压下心头的疑惑，说着正事。
“纪总，国外市场出了些问题，需要纪总您亲自过去主持大局。”
纪北霆听完，脸都黑了，冷酷地甩了一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不冷不热地暼了眼一旁就差将“你赶紧走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的女人一眼，道：“我这几天出国办事，张凯我留给你，你有事可以找他。”
白小诺不是特别想答应。
但是看着纪北霆那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还是应了下来。裤兜
见白小诺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纪北霆心里即将离开的烦闷轻了些。
他没忍住，伸手想捏一下白小诺的脸颊。
刚伸出手去，就见白小诺雪白的小脸颜色大变，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活像是在避什么瘟疫。
纪北霆：“……”
哎，算了。
都是自己之前造下的孽，现在只能自己受着了。
纪北霆将手伸回，插进里，往后退了半步以表示自己的无害。
“我走了。”没捏到白小诺的脸，纪北霆心里略显不爽。
白小诺警惕地望着他，挥手了挥手，用特别亮的眼神望着他，客气道：“慢走不送。”
纪北霆：“……”
送走纪北霆，白小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还略显活泼的脸色，倏地暗了下去。
她不敢得罪纪北霆，倒也没有太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太了解他。
一但将这人逼急了，之前宴会后发生的事情，可能再次重现。
而现在，她连见都不想见他。
但是这明显不实际，所以只能尽可能的离纪北霆远些。
白小诺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往病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