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问，顿时把院长的一脸威严给激化出了一层冲天怒气，他指着桌上的一叠明星片样的东西，冲辅导员严老师喊到：“你去和她说怎么回事！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院长这种反应，把可人吓得魂飞魄散，她这下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被叫来这里不是好事！
可是，她除了挂科，还有什么能惊动院长大人的坏事啊！
她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被几个师长用眼神一起凌迟着，她心底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一股委屈。
“叶可人，你过来看看，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严老师没好气地冲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照片，让她走上前去。
原来桌子上的那一叠并不是明信片，而是一张张有远景也有近景的照片。
可人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调整了呼吸，这才保持着平静的心态走到办公桌前。
见在场几个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桌面上的那叠照片上，她也迟疑地伸出了手，却在还没碰到那些时，先被最面上那张照片上的两个人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照片上，虽然不是近景拍摄，可是人物的面容甚至表情依然清晰可见。
那个被一个高挑的男子横抱在怀的病容少女，可不就是她么！
“呀！”足足冷了有两三秒，她这才从极大的震惊和恐慌中回过神来，当下失声叫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严老师痛心疾首，无可奈何地对她道：“叶可人，你平时成绩虽然不算拔尖，但是还算是个乖巧的学生，没想到你私下生活居然如此不检点，你真是太让老师失望了！”
可人又惊又羞，辅导员的三言两语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朝她泼来，将她打击得脚下一软，慌忙按在办公桌上，纤指颤颤地拿起桌面的一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去。
天呐，这居然是她在杭州的疗养中心时被人拍到的。照片上抱着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卫然。
这些照片里，有的是她被卫然抱进疗养大楼，有的是她独自一人站在中心门口，有的是她和卫然站在楼下说话，还有一些就是在江大校园里，她和卫然相处的场景。其实大部分的照片都相当的常规，并看不出她和卫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然而就因为有了首页那张被抱进大楼的照片，其他的那些看起来很合理的照片也就都变得耐人寻味。
可人抓着第一张照片看了又看，这无疑就是她跑出疗养大楼去找卫然的那一次，没想到竟然被有心之人给偷拍了影像。
她的手瑟瑟发抖，抓不牢的照片纷纷从指缝间滑落到院长的桌面上。
面色铁青的德育办主任厉声问道：“叶可人，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我们一个一个问题的问？”
可人咬着唇，小声地应道：“我要交代什么？”
林院长“啪”地将一张A4打印的材料压在可人面前，气得浑身发抖：“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可人拿起那张纸一看，原来是那家疗养中心的详细介绍，重点宣传的正是产后疗养科室。
她放下纸张，顿时明白了，院方这是要根据这几张照片和这张中心介绍来给她安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罪名。
在校期间，未婚先育，她还算是落实了。
见她不言不语，所有人都当她是默认了，严老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叶可人，你在校期间，和院内教师关系暧昧，还被人拍到了实证，这本来是要严重处理的，但是我们领导经过会议讨论，觉得……”
“等等！”可人突然反应了过来，急急地打断了辅导员的话，她抓起第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男子，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卫然没有关系！你们要罚我可以，但是不要误会卫然！”
林院长“哼”地一声，突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惊得在座的各位都纷纷站起。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帮其他人做掩护，学校本来就念你平日表现还算良好，只把你算进作风问题，但是卫然，身为师长，却败坏师德，我们必须要严肃处理，以正视听！”
这样的处置在可人看来，简直比罚她还要严重，她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林院长，你不能这样冤枉好人，有错的是我，我当时是有男朋友的，这件事真的和卫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帮了我而已！”
严老师嗤笑道：“叶可人，你到这个时候还这么死心塌地替他隐瞒吗，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他冷着脸，将一张印着学校行头的公文纸压在桌上，对她道：“先把检讨写一下，卫老师那边，我们自会调查了解。”
可人怔怔地看着那张空白的公文，问道：“写什么？”
严老师道：“写你和卫老师的交往经过，越详细越好，还要交代这次借公职名义去杭州秘密堕胎流产的经过。”
可人倏地抬起头，颤声道：“没有的事，我怎么能编得出来？”
林院长的脸都快黑了，“你自以为这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他能带你去做流产手术，就说明一点都不爱惜你的生命健康，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想着包庇这样品行缺失的人！”
可人把心一横，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声应道：“他没有！你让我说一百次，写一百张的检讨，我都是一样的说法，他没有！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你——”林院长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女生居然有这样的胆量来反驳他们全体的领导小组。他伸出一只，狠狠地指向可人，还没训出后面的叱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可人站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公文纸，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雪白的纸面上，不能明言的苦楚、无处申辩的委屈，以及连累好友含冤莫白的忧惧惊恐都一股脑地冲刷而下，滚热的泪珠儿打皱了一纸的平整，将上头正中红色的正楷印刷字体晕出了一朵朵淡红色的裙边。
众口铄金，谣言的可怕，从未被放大到今日这般地步，像一块巨大的泰山石，压得她粉身碎骨，还要累及他人无辜。
可是现在，她百口莫辩，没人相信她说的话，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卷进这一段无妄之灾，去承受她所想象不到的千夫所指。
她兀自伤心，浑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直到僵硬的身躯被圈进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中，她恍然醒起，这才发现卫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
“卫然，你怎么也来了？”
从她被质问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
不，应该说就是做梦，她都梦不到自己会有被校方严词审问，处分查办的时候。
现在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一个人和她站在一排，她就更觉得这一切都不那么的真实。
恍恍惚惚中，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卫然却耐心地回答着她：“我也接到了院办的电话，让我过来谈话，我不知道你也来了，如果不是在外面听到他们在喊你的名字，这才留意起了你们谈话的内容。否则，我也不会这样贸然闯进来。”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她提出的问题，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都是这样认认真真，完整详细地知无不言。
可人嘴巴一扁，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他们都误会了你，你快和他们解释清楚，这一切真的都和你没有关系。”
卫然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好，我会和他们说的，你别担心。”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林院长捂住了胸口，铁青的面孔纠结扭曲，只差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严老师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嫌恶表情，对卫然斥道：“你是要把院长给气死吗！在院长办公室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你还要说自己和这个学生没有发生半点暧昧？”
可人连忙挣开卫然的手，站开一些和他保持距离，以撇清卫然和自己的关系。
卫然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才对着林院长问道：“院长，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们都只相信桌上的这些照片和资料，所以我也不想为自己申辩什么。”
“卫然——”可人一听，才稍稍平定一点的心潮又是忧思澎湃。
卫然转头对她微微一笑：“没事的。”
“院长，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你们会如何处置这点事，对可人，以及对我。”
见他总算提到了点上，林院长缓缓地坐回了皮质办公椅，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以压下刚刚被刺激得飙升的血压，沉声道：“本来，这种事是严重触犯校规与师德，必须从重处理，以儆效尤！但是——”
可人忐忑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场上的任何一张怒容，而卫然倒是不卑不亢，堂堂当当地无惧无忧。两个人虽然各有差异，却都在认真听着下文。
通常转折之后就是转机。
林院长这个转折的时间有些长，显然是被卫然没事人一样的神态给惹出了一身内伤，他轻咳几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上了思路，缓缓道：“念在叶可人平时在校表现并无其他出格过错，而卫老师协助了潘教授创出成绩还算优良，经过院部分领导小组成员研究决定，给你们二人从轻处理。但这毕竟是件丑闻，你们应该庆幸现在这封信和这些照片只是落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如果这要是让人拿去网络上曝光，这就不光光是你们两个人的丑事！这将会连累我们整个文学院，乃至整个江大！你们能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吗！”
林院长毕竟是有些上了年纪，话说得激动了，把脑门都涨得通红。严老师连忙递上茶杯，“院长，先喝口茶，再细说惩罚。”
“你们既然犯了错，惩罚是必不可少的！叶可人，这件事虽然是你的私生活，但是却影响了我们江大学子的形象名誉，学校可以不给你处分，但是院里本着对你负责的原则，这件事必须要通知到你家长，否则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只怕两边的责任孰是孰非无法说清！”
可人一听，连连摇头，央求道：“院长，你给我什么处分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让我父母知道这件事。”
严老师叹气道：“小叶啊，如果是受了处分，那更是会通知家长的！现在只是通知没有处分，我想你应该要懂得感恩和知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