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年级的女生迎面走来，来势汹汹的，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推推搡搡地逼到没什么人会留意到的围墙角落团团围住。
可人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架势，一时间懵了，直到在墙角站定，她本能地将书包护在身前，警觉地开口试探着：“你们要做什么？”
一个长脸型的女生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嗤笑着说：“哟，长得还挺漂亮，难怪小小年纪的就这么会左右逢源。”
这话说的着实不太好听，可人就是再与世无害也听得出她这话里的不干不净针对的是谁，不由恼怒起来，于是也顾不上害怕，回道：“我不认识你们，想吵架找别人去，我不奉陪！”她壮起胆子向外走，以期从她们之间的空隙穿出去。
长脸女一把拦住她，伸手重重一推，迫得她向后一个踉跄，重新退回了角落。紧接着，长脸女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张口就问她和卫然是什么关系，她被问得是一头雾水，还没来的及多说什么，就又被追问着交代和陆非凡的关系。
“我和谁有什么关系，关你们什么事啊？”可人一头雾水，却也隐约明白这拨人应该是和这两个男的有关，看着她们都穿着高三的制服，十有八九都是冲着陆非凡来的，说不定还是他的同学。想到这一茬，她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不害怕了，怒气点就开始一点一点的积攒，最后慢慢地化作了一股勇气，她一把推开左手边的一个长发女生，越过她就想走人。谁想的又被人一下拉住手臂，她心中暗暗喊着不妙，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朱玲玲！
她顿时明白了，这些女生都是朱玲玲喊来的。
非凡哥的女朋友果然是误会了他们俩！
“学姐……”她才刚开口，就被啪地一声脆响给打断，红红的五指掌印赫然浮现在白皙稚嫩的小脸蛋上。泪花瞬间冒出来，疼得她龇牙咧嘴，“你……你怎么打人呀！”就算是再吃醋误会，也得问清楚再动手啊，哪能这样不讲理！
朱玲玲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说：“我打的就是你，怎么了？谁让你装可爱扮天真，借着妹妹的名义接近陆非凡，你有一个卫然了还不够，还要霸着陆非凡，我就看你不顺眼！”
叶可人后退几步却被人挡住了路，见对方还要动手，连忙说道：“刚刚那一下我就当你不小心的，你如果再动手，我……我回去就告诉非凡哥，你看我不顺眼总不会看他也不顺眼吧。你还想打我的话，除非你今天能把我打死。否则……你你就自己衡量一下吧。”她浑身颤抖，说话的时候牙齿直打架，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朱玲玲果然停住了。
见有效果，可人又小声地解释：“我真的就只是他妹妹。”
“哼！”朱玲玲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恨不得撕了那张清纯的小脸：“你当我傻啊，我干嘛要信你的鬼话，陆非凡就对你一个人搞特殊，还不是你成天在他身边用妹妹的身份套近乎么？你敢说你自己对他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我没有！”问得这样咄咄逼人，叶可人顿时觉得好委屈，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歪曲事实，说出这样荒诞可笑的话来，真的是要把她给呕死！
“你知道你这个叫什么吗？绿茶婊！你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婊！”
大概是忌惮陆非凡，朱玲玲没有对她继续动手，口头上说了几句痛快话后，就放过了她。
霸凌事件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校园也早非圣贤地，只是叶可人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撞上这样的遭遇。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害怕。气的是陆非凡中午种的恶果，居然如此迅速如此没天理地回报在她的身上；害怕更是不用说，她长这么大父母都没舍得动过一根手指头，今天却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巴掌，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脸上的印记应该十分醒目，她现在连校车都不敢坐，在校门口匆匆地绕过自己班上的同学堆，一直跑到临街的商业圈转悠了许久，一直拖到晚饭后才打了辆车回家。
本想到家就偷偷地躲进房间不出来，可偏偏天不如人愿，今天干妈和妈妈都在家里，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可人这样低着头靠着墙一路往楼梯挪去，只要是没眼疾的都能看出异常来，“哎呀，可人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干妈徐晓芬眼尖先发现了端倪，忙喊住正想奔上楼的叶可人。
两个妈妈一起走上前，抬起她的小脸一看，不由双双惊讶了一下。
叶可人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下去，可是嘴角却一片红肿，隐隐见着上面还有血丝，大概是朱玲玲下手太重，小指上的指甲刮破了嘴皮，打下去那会儿还不显现，在现在倒是开始肿胀了。
“这是被谁打的？”徐晓芬顿时火上心头，“现在的学校怎么搞得，好好的孩子去上学，回来就变成这样，在学校里呆着还能被打，这也太不像话了！”
叶妈妈看着也十分心疼，连忙拿来药箱，一边帮女儿处理伤口，一边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在学校和谁有过矛盾？”
叶可人虽然疼得直呼痛，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说实话，只支支吾吾地说这是自己在学校不小心摔的。
上了药后，她生怕还要被逼供，胡乱找了个借口就躲进房间里不肯再出来了。
照了镜子以后，她开始发愁自己这几天该怎么出去见人。
同时，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连忙打开电脑，点开百度搜索一个词。
绿茶婊。
这是今天朱玲玲用来骂她的。这个词她不陌生，无论是上网看新闻的时候，还是听班上女生聊八卦的时候，这个词出现的频率都挺高的，不过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被用来形容自己。绿茶婊，绿茶婊，是一杯看起来很爽口很美味实际上却七步躺尸的剧毒绿茶吗？
她眯起眼，凑近电脑屏幕，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个词到底和她有哪些是沾边的。
绿茶婊：表面清纯，实则心机深沉，玩弄感情的女人。
我去！
她气得把鼠标都扔了，心中万马奔腾。她耍了什么心机？又玩弄了谁的感情！
那些人凭什么用这么恶毒的词来形容她，凭什么呀！
她正气着，妈妈已经走进房间，告诉她干妈已经回去了，现在有什么话方便说的都可以说出来。
“你要是不想说，妈妈也不会逼你。”见她吞吞吐吐的，李欣茹摸摸女儿的脑袋，安抚着。“不过，如果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绕不过又解决不了的难题，那就一定要让我知道。因为你现在还没长大，你的能力还不足以能应付所有的事。所以你要相信一点，有时候借助大人的力量，是可以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进的。”
可人点点头，却还是低着头不打算说什么。
不过她的电脑显示屏却出卖了主人，李欣茹很快就发现屏幕上的搜索内容，看着上面的注解，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就是女儿在学校里遇到的问题吗？
可人发现了母亲的目光所在，知道是瞒不过了，自然只得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非凡哥的女朋友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所以把她教训了一顿。
“就是这样？”
“嗯。”可人点点头，像只温顺的小猫趴在妈妈的怀中，“因为是非凡哥的女朋友，刚才干妈在，所以我不敢说。”
李欣茹看着女儿日渐成熟的清秀脸蛋，心底生出了一丝自责，两家的关系即使再亲密无间，可两个孩子毕竟不是亲兄妹，现在长大了，走得太近了的确是会产生出一些问题来。长久以来，她竟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她疏忽了。
不过，她还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对这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可人，你讨厌非凡的女朋友吗？”
“不讨厌呀，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兼学霸，女生中她是NO.1呢。”可人说着说着又嘟起嘴，降低了声调：“不过，我现在也不喜欢她。”她可没有圣母到去喜欢一个刚刚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人。
李欣茹点点头，庆幸女儿没有过早地参合进感情世界里。
“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可以和人分享的，但是只有一样——爱情，是最狭隘的，无论是从无形还是到有形都不容得有任何的缺失和瑕疵。所有陷入爱情里的男女都会拼命地守护他们的所有权，并不断地驱逐一切有可能成为侵略者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女儿能否听得懂，李欣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好在可人并不愚钝，她接过妈妈的话：“哪怕是假想敌，也不会客气？”她指着自己，“我就是非凡哥女朋友的假想敌，对吗？”
李欣茹摸摸女儿的脑袋，“嗯，所以这些没有绝对的错与对，但是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那作为旁观者，也没有必要因为压根就不存在的事而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误会和困扰。虽然你心中光明正大，可是如果一些行为和做法而引起别人不愉快的感受，那为何不避免呢？”
可人有点茫然，难道她要和陆非凡绝交不再来往，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
她的想法一览无遗地写在脸上，做妈妈的岂能看不出来，“小傻瓜，你和非凡还是可以做好兄妹好朋友，只是你自己分得清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把握好这个度，你就不会让你哥哥的女朋友不开心了。”
这么说，可人听着更晕了，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这个度又是什么呀？
李欣茹拍拍她的手，温婉地说：“好啦，这些事要你自己慢慢总结，两三句话也说不清楚的，妈妈相信你一定会处理好这些的。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抓紧时间写作业吧，不要再乱想了。”
“妈妈——”她还想叫住母亲，问个明白。可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想不出的疑问纠结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整整一个晚上，可人的脑袋瓜子里盘桓着的都是那个问题，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度，度又是什么，度在哪里？
最后，终于在她感觉快要把脑袋想破了的时候，她给自己找到了答案，连忙打开抽屉翻出一本粉色的便笺，撕了一页下来，拿起水笔在上面工工整整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不可以喝同一杯饮料，不可以吃同一块蛋糕，不可以拉手，不可以放学一起走……”
几乎写满了一张纸，写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不合适”的事，她这才感觉好了些，将纸张摆好并拿来手机拍了个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