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香灰燃尽重回波心城,她本以为城中时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然而玉芜却称:“那日直到傍晚都不见小姐,奴找遍了整个玉竹轩也没寻到人影,找完一圈返回前院才发现小姐已经用过晚膳回来了,还换了衣裳。”
玥心听后不禁讶然:若按玉芜的说法城内的时间仅仅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这边玉芜还在追问她下午的去向,她只含糊其辞说在和风苑认了一下午的字,见玉芜相信了又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然而下一秒她将口中茶水悉数喷了出来:“玉芜,这茶是从哪拿来的?”
玉芜赶忙拿出巾帕替她擦拭:“奴见放在后花园的茶没动过就拿回来了,本想着一会儿拿到厨房,结果小姐回来了。”
五味茶?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忍着胃中汹涌的恶心:“玉芜快帮我拿些水来漱口。”
自宇文复走后玥心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一成不变的模样。
这日玥心来到和风苑想同青羽商量出城的事儿,临近才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
都这个时候了不应该还没起啊!她心里泛着嘀咕顺势敲了敲门轻唤道:“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见半晌无人回应,玥心凑到门缝前向里面张望,只见青羽身子半靠在一旁的几榻上,头歪在一边发丝凌乱不似平日整洁,虽看不真切,但她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丝担忧。
玥心推门走近一瞧可吓了一跳,青羽嘴角满是颜色近黑的血,那血一路徜徉蜿蜒至脖子深处,虽然他穿着玄色的衣服,但是依然能看出胸前衣料上氤氲散开的血渍,是反噬的伤!
她颤抖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才觉得心里有了些着落,可随即又六神无主了起来。
正当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找郎中!
玥心一路小跑着到院外,随意拉住一个老叟:“老伯,这城内可有郎中?”
那老叟摇了摇头:“没有,这得上城外找。”
玥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出城,于是恳切的说:“老伯您能带我出城将郎中请来吗?”
那老叟摇头叹息道:“玥姑娘,我要是能帮的话早就帮了,没有城主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擅自出城。”
玥心顿时觉得焦头烂额,谢过老伯后便回到书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青羽从地上挪到几榻上。又打了盆水将巾帕蘸湿小心的为他擦拭血污。
“青羽你可别吓我啊,虽然大多时候你总是嘴上不饶人又有点固执,自大......”玥心掰着手指一条条列举自己对青羽的不满,“但是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候你总会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
玥心戳了戳青羽的脸神情复杂:“如今你危在旦夕我却没办法出城替你找郎中,不过你放心你若是死了我一定托人给你打一口上好的棺材,给你选个清静地儿厚葬了,只是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死了可就见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话,青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用沙哑的声音:“我的好妹妹,你在做什么?”
玥心赶紧把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收了回来,狠掐了一把大腿,暗自悔恨自己一时手贱。
犹如被人提了后颈一般,她只觉浑身汗毛紧立又开始胡编:“哥哥,我练好了字儿想写给你瞧瞧,结果发现你倒在地上,可把我急坏了。”
“急着我死?急着给我打棺材?”青羽不客气的回怼:“放心我命长着呢死不了。”
原来他都听到了!玥心咽了咽口水没敢吭声,青羽则阖上眼睛不再看她。
“哥哥,你这伤是反噬造成的对吗?你把你的那颗青冥丹给了我,还骗我说你是天生地养的精魅不会受到反噬之力,可你这症状该怎么解释?”
青羽闻言再次看向她:“我是精魅命格特殊这反噬之力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我只需运功调息一段时日便可痊愈,而你不同若是没了这青冥丹你会死。”
玥心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她一直以来都想问的话:“我知道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青羽一颗心狂跳起来,他多想在此刻告诉她他喜欢她,但是他不能,因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代价就是他只能永远隐藏自己对她的爱恋。
胸口的咒印又开始隐隐作痛,每当他想袒露心声的时候,这揪心的疼都适时的提醒着自己不能说。
他别过脸道:“因为一个故人。”
“是密室中那张画像里的人对吗?”玥心追问。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青羽突然提高了声音冷声道:“马上出去,不要烦我,我想一个人待着。”
这是自玥心失忆以来第一次见青羽凶自己,说到底自己也是个女儿家,被青羽说了这么强硬的话,她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一时间气血上涌,重重的将手中巾帕丢到盆里,溅了一地的水花,随即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冲出了屋子。
听她的脚步声走远,他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似是叹息一般:“对不起。”
玥心越想越气,亏她还那么担心他的死活,结果他好心当做驴肝肺竟把自己赶了出去。虽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但若是他一开始就闭口不言的话,也不至于闹得这般不快。
原本还觉得这段时间两人关系亲密了许多,但他又一下子把自己推远,玥心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如今两人闹翻,玥心心中郁闷:这波心城是没法呆了,她要出城玩一段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回到玉竹轩,她匆忙收拾了一些细软和衣物,并对玉芜说青羽答应让自己出城一段时日,玉芜不疑有他,还给她带了干粮指了出城的路。
玥心第一次踏出这城主府,感受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暮气沉沉”。
城内人烟稀少,没有在京都见到的那些摆摊的小贩,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是上了年纪的模样,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玥姑娘。
“有古怪。”玥心嘀咕一声继续向城外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