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将车停在马路对面,去煎包店提早餐。餐点老板没在,他老婆走过来招呼她,店里的桌椅上没有人。进来了几位工地上工人,问了价钱,摇了摇头,嘴里说着,那么小的包子价格还不菲,就悻悻地走出门去。她要了最爱吃的韭菜鸡蛋,提着一杯小米粥出了门。人们在生活中可以不计较钱的消费,是幸福的事情。她径直走向停车的地方,发动车子,向上班的方向行驶。
公路上车不多,经过南关的一座桥,她将车子拐向左边的乡村公路,阳光便从她右边的楼层照过来,照亮了她的半边天。随着车子的奔跑,太阳也像金色的马车,在天边追随着她的侧影跑动。
她手里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被那一轮初升的红日牵绊,它一时在树杈间,一时在田野,一时又在远处的山头,好像跟她捉迷藏似的,不远不近,跟随者她,又在远离。她放慢了车速,用眼睛捕捉着田野中的光芒,那明晃晃的光亮有时钻进她的身体,驱散着身体里昨夜的阴冷,让她的生活渐渐充满了力量。
她喜欢这一条乡村公路。公路两边都是村里的田地,热爱土地的人们会在自己的地里种上玉米,小麦,土豆,还有好看的树木。她看着庄稼长成庄稼的样子,农人们不时的早出晚归耕作,三轮车停在地头,如一头驴子,懒懒的蜷缩着身体,好像对这样的生活早已心生厌倦。也有荒着的土地,让冰草和狗尾巴草霸占着,没有了农作物的威胁,它们心无旁及的生长,长的丰茂而健壮。它们迎着朝阳,在她的眼里威风凛凛,给土地长足了精神。她看着,对这些杂草生出许多的爱恋来,它们在风中舞动的样子,让她觉得深秋的田野生机勃勃。
红日的升起,让这一天的空气里装上了暖意。午后她站在阳光里,让太阳光穿过身体,她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地面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高远的天空有鸽子飞过,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暖着。有人路过她,惊奇的看着立在太阳下的她。她回过神来,让自己站成人们眼中的自己,孤绝的落寞。这个时候,她真想把灵魂放飞,让它跑向它要去的地方,不要让天地间的方寸之地囚禁。阳光明媚,周围的世界被这束强光照得发白,她有些茫然,她如空气中的一粒尘埃,随着光源,随着周围的气流下落,有时落得慢一些,有时落得快一些,她只是随着时光无端的流逝。周围的人们很忙碌,她放下生活的那些琐碎,任影子飘荡在阳光里,想一些不知名的忧愁,生出一些与生活无关的困惑。
下班的时候,他告诉她,她的课题得奖了。其实她的课题有一半是他的功劳。她不想搭理他,是的,不想搭理。但他希望有他的电话,她可以乘机泼泼冷水,浇灭他心头的热情,还有她阳光里的热气。她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他也听出了她对他语气中的强硬。聊天在中途就中断了。
在回家的路上,太阳西沉,晃来晃去,又晃在她的眼前,有时耀得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的草滩上,下了车,沿着一条小路,向前面的一座庙宇走去,她想:那里是否有僧人正在诵经,或者打坐。无论做什么,她也是一位看客。
县城的高楼在落日下,犹如小孩子搭建起来的积木,错落有致,一幢幢立在烟雾之中。她看不清家在哪里,每一幢楼都显现着钢筋混凝土的坚硬和粗糙。那些散落在远处的楼里,在她的眼里是落进画里的水墨,苍苍茫茫,影影绰绰,里面的哪一幢才是她安放灵魂的地方。她沿着葳蕤的荒草,向着落日走去。那座庙宇威严的立在余晖里,如正待起飞的鸟雀,她多想乘着它的羽翼,向深秋的黄昏,向金色的霞光,向广袤的天地飞去,与云做伴,看世间荣辱,看细水长流,看人世间的情感纠葛,悲欢离合。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她回到家里,开始烧水洗菜做饭,家里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