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甄明璇在距离京都三百里的桃县最有名的百花楼包了个雅间,指了几个模样好,身型玲珑的姑娘伺候了两日。
李玉笙追到这处的时候,是从窗柩那儿进去的,预备是要给甄明璇来个出其不意,哪成想那窗柩一开,好些个穿得不甚正经的姑娘便将他围了一圈,否管这人是谁,先摸一把吃个豆腐再说。
那些个姑娘嘴里一句句的含着爷,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声儿娇滴滴的:“奴家可是等爷好久了……”
玲珑玉手不甚安份,挨着哪儿都要摸一回抓一把,调戏的意味十足。
李玉笙被打得措手不及,好不容易从那些个姑娘的魔爪中逃脱出来,却又叫百花楼的老鸨拦了去路,账册往跟前一送:“先头的那位甄公子说了,李公子必然是要来结账的……”
李玉笙嘴角抽搐,简直是又气又无奈。
堂堂的吉王殿下生到三十来岁好不容易娶上一媳妇,哪里晓得人还未接回府就给跑了,他瞬间就成了这史上第一例被逃婚的王爷,简直比当初甄真新婚之夜大闹花楼的事儿还要叫人稀奇。
可甄明璇再怎的胡闹,叫他气得咬牙切齿,可这会子也不得不给她擦屁股。
叫那老鸨揪着衣裳,直到给了银票李玉笙才算脱了身,或许打从他出世只怕也就到得如今才最是狼狈罢。
李玉笙一走,一身男子装扮的甄明璇这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那些个姑娘们顿时围了上来,左一句“甄公子”右一句“甄公子”的,那声儿软若无骨,叫人一阵酥麻。
甄明璇抹了抹两撇黏上去的假胡子,在这个姑娘面上蹭一回,又往那个姑娘面上蹭一回,笑嘻嘻的喊着:“宝贝儿乖,宝贝儿真不错……”说着又取了荷包来发银子。
她那荷包里头俱是散银,整整一大包的,伸手往里头抓得一把,也不惧抓多少,个个都有份,一时间屋里头热热闹闹的,皆大欢喜。
可甄明璇这分喜意还未维持得半刻钟,那扇方才关上的大门复又打开来。
李玉笙一袭白袍,玉冠束发,双手抱怀,唇边带笑的喊得一句:“阿璇……”
甄明璇叫这声儿激得身子一颤,屋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那些个莺莺燕燕无不掉头看向李玉笙。
李玉笙低头一笑,魅惑众生,他缓步上前丝毫瞧不出腿脚有不适来,行至甄明璇跟前,复又喊得一句:“娘子……”
甄明璇嘴角抽了抽,尬笑两声,还未来得及拒绝就叫李玉笙揽进怀里,眨巴着眼儿还死鸭子嘴硬道:“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男儿身,怎的可能是你的娘子?”
李玉笙眉头一挑,复又轻笑一回,将甄明璇好生打量一番,这才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认错了。”随即一拱手又道:“委实抱歉,是我眼拙了。”
甄明璇半信半疑的看着李玉笙,摆摆手,眼珠子却到处乱瞟,想着该如何逃脱出去。
李玉笙却将她肩头一揽,大方的道:“相识是缘,既然在这里偶遇小兄弟也是一种缘分。”又道:“今儿个我做东,请这位小兄弟逍遥一夜。”
“啊……”甄明璇瞪大了眼儿,才要反抗就叫李玉笙半拖半拉的扯到隔壁房去了。
那屋里头的姑娘,轻纱裹身,个个貌若天仙,身姿玲珑,媚态横生,同是姑娘家,甄明璇看得一眼便也眼神有些躲闪起来。
李玉笙仿若未闻,手上微微用些劲道便将她压在圆凳上坐下,说得一句:“好生招待这位小兄弟。”立时便一左一右的围了两个衣着清爽的姑娘来,左一句小兄弟,右一句小兄弟的。
又是斟酒又是夹菜的,软言软语的哄着甄明璇连连灌下几杯酒下肚。
甄明璇自个来百花楼寻欢同被李玉笙逼着来寻欢自然是不同的,这会子处于被动叫人灌了酒下去还呛得连连咳嗽。
咳声还未落,立时又觉得身上有几分凉意,那两个姑娘的手四处在她身上游走,叫她无端生起鸡皮疙瘩来。
一抬眸还瞧见李玉笙左拥右抱的,得意的冲自个挑了挑眉,往那姑娘家的小脸上甚是享受的香得一口,立时便激得甄明璇心口的火苗子噌噌噌的往上来。
可她逃婚在先,自也理亏得很,不一瞬那火苗子又叫给浇得干干净净的。
她垂着脑袋自斟自饮一杯,面颊烧得微红,一伸手便将身边的姑娘揽进怀里来,扶着那姑娘的后背笑嘻嘻的道:“小心肝儿,你这手惯会使坏,一回爷可要好生收拾收拾你……”
那姑娘红着脸儿,娇滴滴的嗔一句:“讨厌啦……”
甄明璇哈哈一笑,在那姑娘臋上拍得一把,又转过头来冲另外一个姑娘一笑,指尖微挑身前的轻纱,啧啧出声:“最是傲人蛊,爷喜欢……”
那反被调戏的姑娘也笑嘻嘻的往前蹭了蹭甄明璇的胳膊,压低着声儿在甄明璇耳边轻声说得一句,不多时两人嘻嘻一笑,眉目传情。
甄明璇那些个老道的话语,以及那神态,似足了一个常逛花楼的花花少年。
李玉笙本想将甄明璇一军,却不想反叫甄明璇气得牙疼,一双眸子满是怒火,一口喝尽叫人喂进口中酒水,又猛得吐出来。
甄明璇抬眸瞧他,就见他笑得不阴不阳的,挥了挥手:“都下去罢,爷同这位小兄弟有些个话要说一说。”
甄明璇却意犹未尽,扯着一个姑娘的纱裙就道:“诶,别走啊,说好要伺候爷的……”
屋里头的人一走,剩下的也不过李玉笙同甄明璇两个人,一改方才闹哄哄的情形,顿时安静得吓人。
李玉笙将心里头那股子气往下压了又压,这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甄明璇心里头打鼓,却很有骨气:“不过。”又低声喃道:“不就票个支嘛,有甚个好大惊小怪的。”
李玉笙叫她这话都气笑了,还有甚个大惊小怪的,放眼望去,能有几人跟她这样,姑娘家家的上花楼押伎还理直气壮的。
李玉笙撑着脑袋,这会子倒是十分的有耐性起来,眼皮子瞌了一半下去,声音凉凉的:“那些个姑娘都摸你哪里了?”
甄明璇眼珠子乌溜溜的,嘻嘻笑:“该摸的不该摸的都摸了。”
李玉笙也不恼,嘴里不咸不淡的道:“好。”
“那就都剁了。”
话音才落,立时便听到外头有女子的惊叫声传来。
甄明璇叫他唬得一惊,立时站起身来,怒骂一句:“你有病啊,都是姑娘家家的,我有的她也有,你置于吗?”
见李玉笙依旧半瞌着眼眸,复又忍不住道一句:“你方才还亲人家姑娘呢,怎的就不把自个嘴巴给撕了。”
李玉笙面色不改,抬起眸子看着甄明璇:“你过来先……”
甄明璇侧过脸去不看他,李玉笙自个倒是先崩不住吃吃笑起来:“你这是吃醋了?”
甄明璇眼儿一瞪,双手叉腰:“就是吃醋了,怎么样。”
跟着又道:“我逃婚也是因为我吃醋了,那身边那么多女人,我看着就不舒服。”
“我听说你那府里头养得又有舞姬,又有歌姬,还有唱曲唱戏的。”她眸子落在李玉笙的那一处:“还有你那地儿也不晓得多少人用过,我心里不平得狠。”
“有本事你就散尽你那些个莺莺燕燕,再来娶本姑娘,不然就别说甚个唯一,甚个爱得心肝里头去了,我可不是那三岁的小姑娘,叫你两句话就哄得服服帖帖的。”
李玉笙唇边荡起的笑意就没收过,他站起身来行到甄明璇身边,伸手就揽了她的腰,唇儿在她耳尖蹭得一下,声音略带笑意的道:“看来我这娘子是个醋缸子。”
甄明璇也不挣扎,朝李玉笙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娘子,我可没嫁给你……”
李玉笙却道:“你就是我的娘子,咱们可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
甄明璇公然逃婚,李玉笙成大笑柄,可他干得最值得人津津乐道的却是没得新娘子也照旧拜了堂。
那日甄明璇突然不见,整个国公府大乱,李玉笙在半路上收到信儿却依旧带着迎亲队伍进了国公府。
依着国公府那头的意思自然是新娘子不在,拜堂之事自然也不成,婚期也是要延迟的。可今儿这样的好日子,李玉笙如何就能叫甄明璇就这样逃脱了去。
往列也有那拿公鸡代替新郎官拜堂的人家,而今日李玉笙却取了甄明璇的嫁衣来拜堂。
不过一袭嫁衣,用红漆装了,恭恭敬敬的请进花轿内,敲敲打打的送进吉王府。
自由侍女捧着同李玉笙正儿八经的摆了堂。
既然是拜了堂的,自也是李家人,人虽未到却实实在在的将甄明璇的名儿写进族谱中去,甄明璇就是想不认这门亲事也是不得的。
可她这几日奔与逃婚,丝毫不晓得自个已经是李玉笙的正妃。
听他说得一句:“今儿个,爷要与夫人圆那新婚之夜未完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