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颜清雪是个聪明人,他能说出这些我一点也不惊讶,虽然很多时候他总是吃败仗,可是我有预感,那并不是因为他的谋略不足。
“确如你所言,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颜清雪微皱了眉毛,黝黑的眼睛如一汪深潭,黑得异常,他将我从头看到脚,眼光严肃的让人受不了,我顺手摸了摸脸,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他这么看我。
“怎么了,怎么这么打量我啊?”
颜清雪苦涩的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从没见过像公主这样的女子,看来这一仗,公主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听他夸赞我,心里高兴,呵呵一笑“也不那么肯定,只但愿不出什么事情才好”。
庆元28年初春,进攻潞州的燕国五十万大军上万吨粮草一夜之间被烧毁。燕帝一怒之下,下令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强行攻下潞州城,与守城的三十万蒙古精兵形成掎角之势,潞州的三十万蒙古兵虽然较燕军为少数,以寡敌众,可是蒙古兵本就骁勇善战,再加上潞州城之内本就粮草充足,地势上易守难攻,而燕军虽然占多数,可是粮草被烧毁之后军心涣散。
庆元二十八年初春,迟缓了近两个月的“潞州之战”终于在燕楚两国百姓的惶惶不安之中爆发,烽烟乍起,山河破碎,一息之间,潞州,成为一座人间地狱,尸横遍野,流血漂橹,颜清雪始终护在我身边,身边的人已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战友,为了自保,为了从这修罗地狱活下来,每个人都机械的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杀戮着阻碍自己的人。
我已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有满目的血红,眼泪,鲜血沾满了衣服和肢体,四处都是尖叫和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我从和平的年代来,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残酷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战争。
我亲眼看到如非孜倒下,我爬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快不行了,满身的鲜血,脸上却是依旧清晰干净,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我的眼泪颗颗滴落他的脸颊,冲刷他嘴角的血迹,他的身上已经动不得,却依旧声声间断的叫着我公主,我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这个少年,他曾笑话我是娘娘腔,他曾赞我的名字好听,他写得一手清秀干净的好字,他射箭奇准无比,他帮我换衣服发现我的身份,他一直帮我保密身份并偷偷的保护我,无论何时何地,都毫不犹豫的相信我,帮助我,然而现在他就躺在我的怀里,面色苍白,声音微弱的唤着我,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断了线的珠子,恰若此时我的眼泪,毫无预兆,一滴一滴,一颗一颗,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抱着他,感觉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僵硬,温度一点一点失去,他见我哭泣,嘴角微弱地扬起一个弧度,声音断断续续,那是他赠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无论以后我遇见了怎样的困难,都没想过要放弃,只因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在支持着我。
他说“公主,你……保重”
保重,在那个时候,是我听到的最沉重的一个词语,也是他对我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