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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归期茫茫(下)

嬉闹了一会儿,百里寒找到一个小山洞,找了些茅草垫到了山洞内的地上,自己开始坐在洞口打坐修炼内功,而娇儿在他身边,安静地看星星,只见山谷上空,群星璀璨,宇宙无边无际。娇儿虽然在草堂的时候晚上也看星星,可这山谷上空的星星仿佛和草堂上空的星星不一样,辽阔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百里哥哥,我又想奶奶了……”娇儿看了会星星,便又回想起从小到大,彦炎炎陪着她看星星的场景。

百里寒不知该怎样回答,便道:“娇儿,时候不早了,回山洞休息吧。”

百里寒和娇儿回到山洞,娇儿道:“百里哥哥,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好吧,那我给你讲一个‘千里送鹅毛’的故事好不好啊?”

“好呀好呀,娇儿只见过鹅,但是还没听说过谁送礼物送鹅毛呢!”娇儿瞪大眼珠,坐在百里寒旁边,一副乖乖的样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鹅哦,是天鹅。”百里寒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唐朝时候,有个官员得到一直天鹅,他派手下有一个人去赶赴京城,准备把这只天鹅送给皇帝。在去京城的路上呢,这个人一直静心照顾着天鹅,但是半路上路过湖泊,天鹅想下到湖水中游泳,那个人不忍心天鹅受委屈,便把天鹅放到了湖水中让它游泳,但是那只天鹅越游越快,最后居然飞了起来,那个人怕天鹅飞走了捉不到,连忙去捉,可是却没捉到,让天鹅飞了,只捉到了一根羽毛。那个人无奈之下,只能拿着这只鹅毛送给皇帝,又给皇帝讲了其中的故事,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有责罚他,反而给了他奖赏呢,这就是‘千里送鹅毛’的故事了。”

娇儿的眼睛忽闪着,道:“天鹅能逃走,真的是太好了,但是皇帝要责罚或者奖赏那个人呢?是因为他放了天鹅吗?”

“不是的,父亲告诉我,只是说当时的皇帝很体贴臣民,哪怕其他人给他送的东西很轻微,只要是内心真诚,便是值得珍惜的。”

“可是,为什么要送东西给皇帝啊,那个人之前认识皇帝吗?还是他亏欠皇帝什么东西?”娇儿不解地问道。

“娇儿,皇帝就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我们都应该忠君爱国才是啊。”

“可是,如果我不认识别人,又不欠别人什么东西,我才不会给他送东西的。但是我觉得谁很好,很喜欢谁,我就会把自己最好最好的东西都送给那个人。”

百里寒心道:娇儿对世道丝毫不懂,我还是不要一次性告诉她太多的好。于是他便问:“娇儿,你想送给谁什么东西吗?”

“唔……”娇儿吮吸着手指,说道:“等百里哥哥生辰那天,娇儿一定会送给你最好最好的礼物!”原来,娇儿和彦炎炎在深谷中居住时,早在娇儿生辰之前,彦炎炎就会在集市上搜寻一些礼物,然后跋山涉水地带过来给娇儿做礼物,娇儿只知道一个人生辰时候应该收礼物,于是便说了出来。

百里寒心道:娇儿果然心灵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应该早些多教她一些知识道理,让她接触外部的世界,不然如果哪天自己不在娇儿身边,她又该吃多少亏,受多少苦。或者说为了避免娇儿对自己太过依赖,或是整日念叨着要找奶奶。便说道:“娇儿乖,睡吧,我在洞口守着你。”

“可是,娇儿在山洞中睡觉,有点害怕……”娇儿蜷缩在石壁旁,有些不安。

“这洞就一个出口,有我在,娇儿放心!”

娇儿看着洞口的百里寒,倒觉得露宿山洞没有那么可怕了,她心中甜蜜而又开心,赶了一天的路,已经有些疲惫,便枕着茅草,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山谷的夜晚空寂,月光明朗,时不时传来鸟鸣或是兽叫,以及昆虫低语,为静谧的夜色增添一丝生机。

清晨,太阳从东方,透过无边无际的天空,把阳光洒向大地,树林中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惊醒了半睡半醒的百里寒。昨晚,他在洞口生了一堆篝火,以防万一,自己坐在洞口守着娇儿,但他越来越困,居然最终睡着了。他伸了个懒腰,看洞中的娇儿呼吸均匀,躺在茅草堆上,优雅似水,安静如云,体态若仙,神色祥和,还在睡梦中,如果单看娇儿睡梦中的外表,谁又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子身上居然有熔火真传,操控火焰于股掌之间。

百里寒看时间还早,不忍叫醒她,心道:娇儿,等你再长两三年,怕是比凌儿还要美,不知又有多少豪杰为你所倾倒,那时,你会判断谁才是真心对你的吗,千万不要再像熔火仙人和御风仙人那样……

百里寒走出洞外,想去摘几个野果给娇儿吃,又恐怕他走的时候娇儿会遇到危险,甚至百里寒害怕娇儿会找不到他而伤心或是乱跑,万一遇真有闪失,他便要后悔莫及了。

这时,娇儿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走到洞外,说道:“百里哥哥早上好啊。”

“嗯,你昨晚睡得好吗?”

“刚开始还不习惯,但是后来想到有百里哥哥在我身边,娇儿睡得可好了呢。”

百里寒听完后心中宽慰,他只怕娇儿睡不好耽误白天的行程,他的一丝疲惫登时化为乌有,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娇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打些清水来。”

百里寒走到小溪边,准备用竹筒打些溪水,敏锐的嗅觉和办案经验告诉他,水中有股血腥味,虽然已经被稀释地很淡,却还是逃不过百里寒的鼻子。

百里寒连忙叫来白沐凌,二人匆匆收拾一下包袱行装,便沿着溪流向上游前进,而越往前走,百里寒嗅到的血腥味就越浓,再后来,整个溪水可以用肉眼看到暗暗发红。行了约有一顿饭功夫,前方道路戛然而止,只见溪流从一堆乱石的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想必真相就在那乱世后面。

“喂,有人在里面吗?”百里寒用洪亮的嗓音说道。可接连问了好几遍,都听不到有人回应。

“百里哥哥,我……我有点怕。”娇儿躲在百里寒身后,双手紧紧抓住百里寒的衣角,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娇儿莫怕,有我在!”百里寒安慰道,“想必这乱世堆后面,必然有真相,你堵住耳朵,微微张口。”

娇儿应声而做,百里寒运足真气,气沉丹田,又用内力发出一道长啸,那啸声穿透乱世和空气,扩散到整个山谷。娇儿虽然堵住了耳朵,但是也被百里寒震的耳朵微微发麻。过了一会儿,二人仍不见乱石堆后有动静。

“娇儿,你躲远一点,且看我来清路。”

娇儿躲到身后十余米的树后面,只见百里寒拔出寒玉剑,一招“倾城落花”,将那堆乱石击飞,而有的石子碰到寒玉剑剑锋,顷刻间被粉碎。百里寒想不到自身的功力居然有如此提升,心中暗暗得意。

那乱世堆后面是一溶洞,百里寒和娇儿继续前行,但是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到最后居然漆黑一片。

走着走着,好像脚下踩到了软绵绵的物体,百里寒连忙后退,“娇儿,小心脚下”

娇儿运功,手中持着一团团火焰,将溶洞照亮,忽而心中打了个冷战,扑进了百里寒的怀中,“百里哥哥,我怕!”

只见地上散布着许多尸体,错综复杂地散落在溶洞中,尸体七窍出血,并未腐烂,显然是不久之前在这里发生的血案。

百里寒看了一眼现场,寻思:溶洞前面被乱石封锁,而到这里却发生过命案,若不是溶洞另一端尽头有出路,那便是有人行凶之后,刻意将洞口封死。死者都是官兵打扮,然而这尸体上并无刀剑利器的伤痕,但又血流不止,想必是被极高的掌法震碎了内脏或是头颅。百里寒心中疑惑连连,一时拿捏不定主意。

“百里哥哥,我们快离开这里好不好,娇儿不想待在这里……”娇儿扭捏着想要回去,但她现在全身都在发抖,她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

百里寒搜寻了其中一名官兵的衣物,找到一篇书信,书信中写到:

“吕将军启上,今日豫北、淮南等地,义军节节胜利,无奈朝廷走狗甚多,兵强马壮,我等连夜出发,有重要东西要亲自于巩城交给你,以助义军一臂之力。”

百里寒心想:此地离巩城应该不远,但不知巩城为何变成了起义军和朝廷的战场?又不知这“重要东西”是什么……百里寒把书信藏于怀中,对娇儿道:“娇儿,我们沿着溶洞往里走,就可以走出群山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百里寒望了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脸茫然。

“娇儿看着这些好不舒服啊,百里哥哥,你看我的!”娇儿手掌凝聚火元素,一把大火将尸体全都烧成了灰烬,只累的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百里寒看着被烧成灰烬的尸体,心想:熔火传人的娇儿果然对火焰掌握熟练,但不知这一下又要消耗她多少内力了。

只见地上一块东西闪闪发光,在滚滚烈火下居然没有烧掉,百里寒捡了起来,居然是一块虎符,这块虎符由纯金打造制作,娇儿的火焰奈何不得,但若彦炎炎在场,用她至真至纯的火焰真身,想必是虎符也要融化成汤水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娇儿看着百里寒手中金光闪闪的虎符,有些疑惑。

“这是虎符,两块虎符在一起,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呢!原来这就是书信中所说的‘重要东西’,果然重要无比!”百里寒心中感叹:没想到此地居然会有关系万千兵马的虎符,若不是和娇儿恰巧发现,不知道这虎符要在此地长眠多久。

顺着小溪继续走,溶洞也越来越深入,而前方微微有了光亮。再走一段时间,百里寒终于和娇儿走出了溶洞,来到山腰。山腰下,是一片竹林,过了竹林,便是巩城。

“这悬崖这么陡峭,我们怎么下去啊?”那洞口处在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离地面高百余尺,垂直向下眺望,娇儿有些心怯。

“不知那些官兵是如何去到那溶洞的,这个地方地势险要,旁人根本上不来,轻功绝佳的人也要谨慎攀岩,更别提那些官兵。”百里寒心中疑惑,向溶洞走去,“难道,洞中有机关?”

“百里哥哥,娇儿不想回去……里面好可怕。”娇儿摇着头,攥紧了百里寒的衣角。

百里寒无奈,说道:“这就难了,这山腰下是悬崖,我们不找到密道,怎么下山?”

这是从洞口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飘然而又冰冷,好似冤魂所发:“下山?把虎符交给我,我把你们杀了,你们就能下山了!”

“呸,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阴暗处算什么英雄?”娇儿怕鬼,但她从小就没受过威胁,自然是语气上丝毫不让。

“放肆!”那股语气忽然变得尖酸刺耳,只见一枚枚绣花大小的飞针从溶洞中射来。

“危险!”百里寒挡到娇儿身前,拔出寒玉剑,一招“桃花映面”,把寒玉剑舞成一团团屏障,将飞针一一拨开,但对方来势汹汹,力度极大,百里寒只觉手臂微微发麻。他心道:单单飞针,怎的如此威力,此人武功不可小觑!

百里寒行了一礼,道:“晚辈擅闯此地,还望前辈恕罪。但虎符事关天下将士,本应归还天子,恕晚辈不能交出!”

“哦?你和那丫头不同,还懂点礼节。”从溶洞中走出一女子,浑身素白,头巾飘飘,好似送丧之时的打扮,光天化日之下,她的脸颊如白纸一样,好像涂满了白色的石灰,那女子又道:“交出虎符,让你们死的痛快点,说不定嘛,还能给你们葬在一起,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阴间做一对夫妻,岂不美哉,哈哈哈哈!”那女子的笑声绵延不绝,每笑一下,百里寒脊背就微微发凉,到最后,笑声居然变成了哭声一般,哀怨惆怅,好似新婚丧夫,又好似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和哀怨。

百里寒听后心神不宁,不知不觉竟然被这好似长哭一般凄凉的笑声所感染,他想到了死去的父亲以及熔火仙人,心中悲痛至极,仿佛此刻想要一死了之,不想活在这世界上。

那女子看到百里寒颓唐的模样甚是得意,笑声仍然未停,手上却已经握紧了飞针。

“百里哥哥,你怎么了,你要振作起来啊!”娇儿看着眼前的百里寒好像失魂落魄、灵魂出窍一般,但自己苦于刚才大费体力,将尸体全都焚烧,现在真气空虚,不能和敌人对招,只能试着让百里寒清醒过来。

“痛苦,哀怨,丧乱,流亡,抛弃……这人世间本来就是多苦少欢,沉睡吧,让我在你生命的最后送你一程……”那女子循循善诱,手中飞针已经射了出去。

“凌儿姐姐!”娇儿喊道。

百里寒听到“凌儿”这两个字,忽然惊醒,他方才回过神来,差点被这女子的笑声所蛊惑,眼看飞针就要钉在自己身体上,他凝聚真气,一招自创的“极寒之界”从身边扩散出去,百里寒已经掌握了“极寒之界”运气的方向,一股气流向前推出,瞬间将周围空间用寒气冰冻。但那飞针力度极大,来势凶猛,居然穿破百里寒的结界。百里寒大惊,只得运气天罡之气抵挡。那女子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身怀绝技,唰唰又一排飞针射出。

娇儿见百里寒身处险境,一路上,总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而现在自己却不能保护他。娇儿瞬间强行聚集真气,一招火焰掌挡住了飞针,但自身因为之前体力过度的消耗,虽然拨开了几根飞针,但自己的手掌仍然中了一针。由于娇儿内力透支加上手掌中针,随即便晕了过去。

百里寒见娇儿受伤,又是担心又是愤怒,他一招冰火阴阳掌拍出,先发制敌,那女子自知不敌,慌忙逃回洞中。

娇儿的手上滴着鲜血,百里寒立马点了她手腕穴道止血,将她手中飞针取出,并撕下衣襟为她包扎,见流出的血是鲜红,不似针上有毒,百里寒心中稍宽。

百里寒背着娇儿,在溶洞中寻求下山的密道。找寻了一会儿,果然一块巨大岩石后面可以通向山下,百里寒担心那女子会在密道中突然袭击,不敢背着娇儿下去,于是只能原路返回,又来到昨晚和娇儿露宿的山洞。

百里寒从别的溪流中打了些清水,喂娇儿喝下,又在山涧中采了几株草药,嚼烂后敷在娇儿的手上,看此时手掌仍然未红肿变色,百里寒才知飞针上没有喂毒,心中庆幸,否则荒山野岭,前路又危机四伏,从哪去寻找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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