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凡不知道第几次崩溃之后,我突然想起来警察塞给我的那张名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我打通了那个电话,是个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姐姐,我松口气,不是男生就好。我帮伊凡预约了时间,到了那天,我借着要带伊凡出去转转的缘由带她出去了。
因为事先跟那个姐姐沟通过,看病的时候尽量不要在心理咨询室,也不要向她表面身份,最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所以当车上出现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我跟伊凡说:“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我用眼神求助她,因为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姓黄”
“奥~黄小姐。”我接茬。
伊凡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了解那是谁,只要我说是朋友,她就放下芥蒂。
在车上坐着的时候,伊凡把车窗摇到最底下,把头放在窗子上,闭着眼睛,任风吹着。
黄老师一直在观察她:“伊凡。”她轻声叫她的名字。
伊凡睁开眼睛看着黄老师。
黄老师温柔的笑着对她说:“你的名字真好听。和你的人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跟你交朋友。”
伊凡歪着头的看着她。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伊凡摇头,移开视线。
黄老师又开始:“伊凡。”
伊凡又拉回实现。
“真的,不要,和我,做朋友吗?”她越说越慢,我这才注意到她这次手里拿了个东西在晃。我感觉自己也快要昏昏欲睡了。然后拼命让自己清醒,这次反应过来,黄老师应该是在尝试催眠伊凡。我看着伊凡的眼睛逐渐合上,最后躺在了后座上。
“我们把她扶回去放在沙发或者床上吧,让她在舒服的环境里。”
我点头。
司机返回去,我们把伊凡扶回去,黄老师让我们都出去,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过程是什么,在外面等的时候,偶尔听到伊凡突然叫喊,偶尔听到她低声哭泣,又偶尔听到她在笑。我从门缝隙里看她,她的表情有时候很痛苦,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很激动。我一直捏着手,手心全是汗。突然伊凡像失控一样的大声叫:“救命,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冲了进去,伊凡闭着眼睛叫喊。黄老师转头表情严肃:“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治疗还没有结束。”
陈辰拉我出去。我挣脱开,蹲到伊凡身边,“不要再继续了,她好痛苦,停下来吧。”
伊凡一直在抽搐,浑身发抖。
黄老师无奈,就唤醒了伊凡,伊凡慢慢醒来。
“伊凡,你怎么样”我着急的问,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没有光,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然后对我说:“曦曦,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以为,梦醒了,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现在梦醒了,却发现,一切都还在,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的眼泪顺着她的俩边流下来。
我看着她那么痛苦,也跟着一起痛苦。“伊凡,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些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坏人被抓起来了,可是他们对我做的事,已经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永远,都抹不去了。”
韩炳灿学长在一旁已经快受不了了,我第一次在韩炳灿学长脸上看到这么大的表情。他蹲下来,伊凡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而是看着他,挤出一个惨白的温柔的笑:“韩炳灿学长,这俩天,辛苦你了。”她的眼角不停的有眼泪出来,但是她的表情是笑着的。
韩炳灿学长摇头。低头啜泣。
伊凡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又在快接近的时候停在了空中,她的手在发抖,她跟我说过,她觉得自己现在很脏,不配和学长有任何接触。我看到那一幕,差点哭出声来,我忙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躲在陈辰怀里,自己把眼泪消化掉。
“那天打完电话之后我拼命跑,拼命跑,最后,还是被他们抓了回去。抓回去之后,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我为什么只背了学长你的电话呢?”
学长慢慢抬起头,他已经满脸都是泪了。
伊凡又挤出一个笑:“学长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让我,保护你,好不好?以后,我不会任何不好的事靠近你,我发誓。”学长几乎是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说出的那句话。
“如果,是以前的林伊凡,她应该会开心的疯掉叭,可是现在的林伊凡已经不配了,我不配站在学长身边。”
“不,一切都没有变,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样的。”
“可是我在意,我太脏了。”她终于撑不下去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崩溃大哭。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是我要经历这一切?”她痛哭着,韩炳灿学长去抱她,她这次没有挣脱开。
陈辰示意我,让我跟他出去,让他们自己呆会,我抹抹眼泪点头乖巧的跟他出去。
我躲在酒店的走廊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陈辰蹲在我面前:“饿不饿?”我抬头看着我的陈辰,最近都没有好好的看他,一直在陪着伊凡,都没有发现,陈辰的黑眼圈都这么深了,他最近一直忙着警局,机场俩边跑,处理案件的事,还要安抚我们这群崩溃的人。
“很累吧?”我温柔的问。
他摇头。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他的温度。很久很久,感觉这样,我就会立刻又充满能量,满血复活。
“陈辰”我喊他。
“嗯。”
“还能回到以前吗?”我停了停又补充到“一切都能回去吗?”
“会好起来的。”他轻声说。
过了会,黄老师走了出来,韩炳灿学长也跟着出来,我看了看里面,伊凡睡着了。
我抱歉的跟黄老师对自己刚才的失控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冲动了,打扰了你的治疗。”
“没关系,最后的效果也不错,至少她愿意说出来一些事情了,而不是憋在心里。”然后又转身对着我和韩炳灿说:“你们的心情也得控制,这样下去,林小姐没治好,你们也会跟着抑郁了。”
我乖乖的点头。
“最近不要让她呆在封闭的空间里,有可能的话带她出去散散心,但尽量不要让她一个人呆着,她最近的情绪有可能突然会想不开,所以旁边一定要有人,但是也不要带她去人特别多的地方。”黄老师嘱咐完之后就走了。
韩炳灿学长准备进去守着他,我说:“要不要我先守着,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他摇头,打开门走了进去,躲在床边,看着伊凡,就那样看着,一动不动,眼里都是温柔,我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明确自己的内心。
陈辰拉起我的手“出去走走。”我还没有答应他,就已经被他拉出去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室内,都没有想到XC的夜晚空气这么舒服。
“怎么想到带我出来?”
“因为黄老师说你也有可能抑郁啊,我害怕。”
我笑着打他“哪有那么脆弱。我只是觉得伊凡太惨了,她不该经历这些的。”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我们选择不了人生的运转方向,控制不了他的走向,我们只能在一些事情发生后,努力让它回转到原来的轨迹,但是太难了。”
“陈辰”
“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遭遇了不好的事,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遭遇不好的事,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