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漫漫,了无痕,却不知,在只属你的街道,流落下来的,只是一人的寂寥,不相忘,却勿忘。爱无却,留忆,望故人。
时间过去了几天,小酒馆依然维持它日常的行程,白天关门,晚上十点过后,才开始营业。夜白一如既往的坐在酒馆的柜台里,手里捧着一本古籍,书皮已经泛黄,早已看不出古籍的书名。可这一刻,他根本就看不进半分,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却是一个人:太像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的声音,你的样子,从未变过,就连你的神情却还是和以前如此的相像......
“吱呀”一道开门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望向门口的位置,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看起来貌似20出头,只是身上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气质,那种感觉,就好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韧的心。
“青丝伴酒,醉解千愁,以吾相望,难却缘由,欢迎来到思忆楼”这是他的职业准则。
她步入酒馆,看着这眼前的景象,如其他人一般,眼里皆是震惊。不过多年的职场经历,让她很快在惊讶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老板,有什么吃的吗?”说着,便在南面的桌子上坐下。
夜白拿着熟悉的木牌,走了过去,轻轻的放在女子就坐的桌子上。
“小酒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您看看要点点什么?”
“老板,你这有别酒吗?”女子抬起头,看着夜白,眼里布满血丝,看起来,便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角的位置,有明显的泪痕,貌似刚刚哭过。
“你所需要的,都在这里,要的是什么,答案在你的心里”,夜白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的冰冷,听起来,没有给任何人半点怜悯的感觉。
“好吧,那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女子点了一份菜,和一壶酒便把木牌递回去给了夜白。
“请稍等”,夜白拿起菜单说了一句便往柜台走去。
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人,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怎么就好像跟他格格不入一般,女子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柜台的身影,深深的感叹。
想想自己这几年,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不仅仅丢了自己,仿佛已经忘了自己的身边原该有的样子了。回忆着种种,她的双眼布满泪莹,原本看起来刚强的身影,在一瞬间,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孤独,落寞。她叫李楠,是一个上市公司的总监,读完大学,就直接在m公司实习,到现在已经整整6年了。6年的世界,活生生的从一个20出头的小女孩熬到了现在,没有人可以体谅到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的她,外人看着刚正肃然,而一个人的她,却是那么的无助。今天,她经历了一辈子最难想象的痛苦。养育了她20多年的父亲,在今天,和她即将分离在两个世界。在葬礼上,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她仿佛内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李楠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甚至,她连自己妈妈的面都没有见过,母亲就离开她,跟着另一个人走了。所以她从小就和父亲生活在乡下,而父亲也是靠着这一点点的劳作,把她供上了理想的大学。含辛茹苦的父亲,却没有享过福,就离开了她,在这一刻,她仿佛失去了全世界,想着自己出来这些年,不说回家了,就连基本的联系都是奢侈,每一次父亲打电话来,都被她草草的挂了,前年,好不容易经过自己的努力,买了一套房子,把父亲从乡下接了过来和自己一起住,却不想,在短短的时间里,却人间相隔。
想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沉思了多久,夜白从柜台的后方,端着她点的东西上来。慢慢的放在桌子上,她才反应过来。
“请慢用”放下东西夜白,刚想转身离开,李楠便把他叫住了。
“老板,听说你这里,有一种酒,可以让人,忘记伤痛,真的吗?”她也是因为曾经在贴吧看到关于这家酒馆的帖子,今天实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地方,才到了这里。
“有的东西,想忘,忘不了,因为他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你的心里,故往,相忘不忘,为何不在想忘的世界里,好好的相望。遥望宿溯廖无期,情到深时却无痕,你的选择,就是你此刻心里的答案。”没有回过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遥望宿溯,情深,正是李楠点的菜和酒。话毕,他便走向柜台,依旧拿起那本古籍,了无旁人的看了起来。
看着眼前那个人远去的身影,她望向自己点的菜,紫青盘子上一颗颗洁白的珠子就是她点的遥望宿溯,而另一边,放着一个青花酒壶,和一个白玉小酒杯,而且,碟子边放着的,是一个白瓷小勺,并没有筷子。看着桌子上的一道菜,她的脑海满是回忆: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的原因,父亲总是用面粉做一些食物充当每一天的饮食,而其中就有一道她喜欢的菜,就好像眼前的遥望宿溯,不过,在她们乡下,叫白玉丸子,说实在的就是面粉和糖糅合之后用面团搓成的一颗颗丸子,烧开水过后,下面丸子煮一会儿离水单独捞出,吃起来有点粘牙,不过,却是她最爱吃的一道美食。
拿起勺子,轻轻的挖起两颗放进的嘴里:“一模一样”,这是这道菜给她的感觉,和父亲做的一模一样,就是小时候的味道。她哭了,回忆在一瞬间,深深的涌出她的心头,以往的记忆一幕幕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重现。在这一刻,她好像那个男人,那个为了自己,没有吃饱过饭的男人:那个为了自己,顶着风雨前行的男人:那个为了自己,蹲守在校门外的那个男人:那个为自己,背着发烧的自己走了好几公里看病的男人:那个为了自己,去挨家挨户借钱给自己上学的男人。还有很多很多,这个男人为了自己,活成了不属于自己的样子。
“老板,这道菜,真的很好吃,谢谢你。”一勺又一勺的把眼前瓷盘里的菜往自己的嘴里送,她害怕,害怕下一刻,这瓷盘里的回忆,便消失不见了。以往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在这一刻,她多么想找一个人,倾诉她心里所有的痛。只是面对着前这个陌生的青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便是她倾诉所有的一切。
“这里的酒,有点烈,喝的时候,小心呛。”还是短短的一句话,夜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人儿,他看过太多的世态炎凉,悲欢离合,心即却无言慰合。
听了夜白的话,李楠拿起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便一饮而尽。想起小的时候,父亲在每一顿饭前,总是习惯喝一口家里土法酿制的小酒。那个时候,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三十出头的男人,每喝一口,都会深深的叹一口气,然后望着这,眼神里,闪耀着慈祥的目光。而此刻的她,望着眼前已经被自己饮尽的酒杯。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对生活的叹息。酒里的苦涩中带着情感的甜,留唇过后,是生活的酸,貌似就在此刻,她得到所有的释然。一杯又一杯,直到酒壶里已经倒不出酒来了,她才放下酒杯,望着桌面被自己自己吃得一干二净的空盘,随着酒馆里悠扬的乐声,陷入深深的沉思。
夜白放下手里的古籍,轻抚衣衫走到桌子前,从袖里拿出一个青瓷白玉瓶,在李楠的眼角接了一滴正在向下滑落的泪滴,只见晶莹剔透的泪滴到了瓶口便滑落到了瓶中,与这瓶里的甘露融为了一体。随即,便把瓶子收回了袖口。
“现在,还痛吗?”夜白轻声的问道。
李楠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跟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了很久,李楠才从对视的眼神中抽离出来。
“老板,你说,逝去的人,还能再回来吗?你问我心痛吗。这一刻,又有什么人了解我内心的痛。”李楠抽泣着说道
“失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自己深陷在记忆的伤痛里,不如释然,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些安慰的理由。”
“释然,这词说的轻巧,可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我的眼里,皆是回忆,又怎能忘掉。”
“回首以盼遥望前景归宿溯,却恨以回了却痕,情到已时方知晓,爱到深时忆难消,与其让两个人都在痛苦中挣扎,何不带着记忆,寻找坚强的理由。”夜白轻言语出,站起身,便朝着柜台走去。
轻纱抚面,一瞬间让李楠在痛苦当中,仿若惊钟醒泪。她拿起手机,播了一个熟系的号码过去。
“佳佳,帮我请半个月。”
“总监,这......好吧!”电话那头的人儿感到十分的奇怪,被称为工作狂魔的总监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请假,虽然她了解她现在所遇到的事情,公司的上层今天还劝说过要她好好休息一下,那个时候她还是拒绝的,不过,听到她说要请假休息,她倒也释然了,有的时候真的挺担心她会倒下。佳佳在李楠的身边当助理已经两年了,两年的时间里,出来没有见过她休息过。不过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她也就放心了,放下电话,便去准备请假的事宜去了。
另一头,挂掉电话后,拿着身旁的皮包就朝着柜台走去,在自己坐的另一面墙面上,她看到三幅画,中间那副,画着是一个妙龄少女,左边,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右边那副,画的则是一个俊俏的青年,神貌似乎和眼前的这个老板有点相像。
“老板,买单。”走到柜台前,轻声道
“一共一百元”夜白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能方便问一下,您的名字吗?”放下钱,李楠轻声问
“夜白”看着眼前这个头也不抬的青年,李楠觉得满满的神秘,仿若,眼前这个人,他的年纪和眼前的他,实在画不上钩。不过,她也不好多说,当下,她最想做的,就是带着父亲,回家,回到那个,充满只属于她们两个人记忆的地方。随即,转身离开。在走出酒馆大门的时候,李楠,移目展望门上的招牌“思忆楼”,相忘于忆,勿忘与人,她仿佛在这一刻读懂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也在这一刻,这家看起来不大不小的酒馆,在她的心头,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随即,转身离开了。
酒馆里,夜白收拾完桌面的餐具,便打开他常看的古籍,翻到空白的那一页,写上“廖望无痕,相忘不忘,勿难忘,情深,难却”书毕。
“你真的割舍吗?这个你照顾一辈子的人,离开只是痛。”夜白对着空白的酒馆说了一句
“不管舍与不舍,我不想她因为我的离开而沮藏,我不能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我走了,我希望她往后的生活,过得好,过得开心,人啊,总有一天要长大,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我一直宠着的小女孩,她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我也该放心了”。酒馆里响起一股深沉的声音,仿若一个年阅沧桑的老人。
“行了,你走吧,我想,她会想通的”夜白拿起古籍,依旧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多谢先生”随即,再也没有话语,酒馆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相忘的人却难忘,勿忘的人,却已不再身旁,你,现在还好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更加的落寞了,没有人真的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只知道,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在这条繁荣的街道尽头,有一家酒馆,和一个看起来仿若与世隔绝的青年。
我们想念的那个人,这时,又在哪儿?花飞花落,以忘无痕,你最想忘的,其实就是你内心深处,最忘不了的那个人,而他最想念的那个人,正在来时的路上。长青街道上,一个穿着白色百褶连衣裙的女孩子,背着粉色的小背包,手里拿着红色的册子,正往思忆楼走去。相忘勿忘,不是忘不了,而是在你遇见那一刻,那个人的一切,就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你的世界里,生活里,情,逝则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