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立眼中精芒闪烁,手型微晃,顿时,一柄弯弯扭扭似玉蛇一般的长剑显现出来。他猛的崩出一剑,一道巨大的月牙形状剑罡轰然而出,毫不留情地压向沈烟儿,那剑罡所过之处,地面像切豆腐一般被破开,赫然是无坚不摧之力。
破山剑一式!陵立似没有任何顾忌,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一招。
沈烟儿见这声势浩大的一式来袭,却是没有躲避,她剑诀连变,那几口被弹飞的飞剑忽然合作一处,剑尖前段隐隐透着青色微光,巧妙地点在月牙剑罡的侧面偏下一处。但那剑罡看上去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依旧气势磅礴地朝她压来。
转眼间剑罡已近在咫尺,罡风飞吹得她淡黄色衣衫和青丝般的头发飘飞不断,但她神情不改,视若未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细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破!”
几乎是同时,那月牙剑罡“轰隆”一声,竟四散瓦解,剧烈的罡风吹得场下众人东倒西歪,有几人一个没站稳,惊呼着摔了一片,半天没爬起来。
沈烟儿离的最近,也被这突然暴涨的罡风吹得一个踉跄,好在她修为精深,意念轻动,护体真气丝丝渗出,便立刻稳住了身形。
“破山剑当有破山之势,就连溃散的余波亦有此等威力,师兄这一招更胜以往了。不过……”她话音未落,陵立看也不看,忽然反手朝身后劈出一剑,正中一物。但那物体却没被劈飞,他有些讶异地撇过头去看,却是那青色长剑。与此同时,又不知从哪里闪现出几口飞剑将他团团围住,剑上皆是吞吐青芒,寒意乍现。
他淡道:“师妹确实将御剑之术修得炉火纯青,但我也说过,这对我是没用的。”
说话间,他陡然从原地消失,一个闪身,已经到了沈烟儿身前:“御剑之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但一旦被近身,便失了效用。”他一剑劈下,直指她左肩。
沈烟儿连连急退,手中法诀再变,那几口飞剑拖着长长的淡青色的光华追击过来。她伸手接住其中一剑,用以抵挡陵立的攻击,其余几剑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攻击陵立。
“哦?一面操纵飞剑,一面还能抵挡我的攻势。师妹对灵力的操控可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倒也不错。”陵立难得地称赞她一句。
沈烟儿仍没说话,他细心地操控着飞剑,只要他一有些细微的破绽,便难逃被飞剑击中的命运。
但他毕竟是陵立大师兄,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他的破绽?
陵立一边防着飞剑的攻势,一边又一剑接一剑地刺向沈烟儿,却也不紧不慢,应付自如。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次格开一剑,她索性轻轻跃起,向后方飞身出去。陵立见状却没跟上,似想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沈烟儿落于半空,剑锋一转,青色剑芒吞吐流动,宛如秋水盈溪,她飞身而下,直指陵立。
这一剑划破长空,似从天外飞来,像一抹惊鸿,又似一道闪电,令人动魄惊心,拍案叫绝。
“哼,总算像点样子了。”陵立也开始聚气,“便试试我破山剑第二式罢。”
说着,他脚下忽然腾起罡气,伴随着滚滚尘烟和飞沙走石,疯狂向上生长,眨眼间便形成一个比先前还大数倍的锥形剑罡。
见这阵势,场下众人这次学乖了,赶紧忙不迭的再次退了老远,免得再被波及。
沈烟儿一掠而至,一剑点在剑罡顶端。与陵立开山劈石的剑罡不同,她这一剑轻盈幽远,玄妙精奥,亦是《太虚剑典》极高深的剑诀。
但见半空之中,忽然激起星星点点的白芒,似春雨一般飘落洒下,暮然间构成了一幅美丽画卷,如江南景色,烟雨朦胧,小桥流水,荷塘月色,美妙绝伦,如歌如诗。
顷刻间颤颤鸣鸣的爆破声不断,巨大的剑罡竟震荡扭曲起来,好像要被撕裂。青色长剑透着寒芒,硬生生一剑刺进其中,里面的陵立当即痛呼一声,被震得飞了出去,那剑罡失去支持立刻消散于无形。“……唔”陵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撑地,半响,才费力地立起身来,那捂胸的手指缝间,隐隐有鲜红渗出,显然是受了伤。他脸上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没想到你这一剑竟有此等威力,是我一时大意,轻敌了!”
沈烟儿轻身落地,淡道:“师兄承让了。”
“哼!”陵立眼中似有不甘,“先前你只用御剑之术,便是为了让我产生轻敌之心罢。你煞费苦心,是为你这全力一剑作准备。也怪我一时不慎,让你占了先机,心服口服。”
沈烟儿道:“师兄可是认输了?”
陵立低头瞥了一眼胸口处,低声道:“方才若不是师妹手下留情,那一剑已将我穿透,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如今我已受伤,真气难聚,万不是你对手,不认输又能如何?”
她将长剑收起淡笑:“多谢师兄成全!”
说罢她信步转生,向青石高台望去,此时该是师父宣布比武结果了。
但刚一转身,她便感觉不对,她太了解这个陵立师兄了,他万万不是这么轻易就认输的人才对,心中忽然生出的不好预感,愕然回头,她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一道织烈的剑光飞斩而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大惊之下,她只下意识地再次祭出长剑,却来不及聚集真气了。那道剑光围绕着她的身体就是一旋,她只觉自己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巨大漩涡之中,那狂涌而至的真气如同一只只无形的野兽,不消片刻就能将她撕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膛目结舌。谁都没想到陵立身为玉虚宫大弟子,居然不顾身份,出尔反尔,明明都认输了,竟还作背后偷袭。而且这竟是他最强的一招——破山剑终式!沈烟儿毫无防备的正面中这杀招,后果不堪设想!
连高台上的的三位真人都骤然变了脸色,陵立不顾同门之谊,背后下这等狠手,让他们也始料不及。他们有心搭救,但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青石台离场上有不下百步距离,就算现在出手亦是赶不上了。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沈烟儿必定凶多吉少。
然而奇迹会发生吗?
她脑中嗡嗡直响,浑身被拉扯得剧痛不止,手中长剑也早已被绞飞到不知哪里去了,她吃力地望向陵立所在之处,却发现他正在笑,那笑容有些诡异,又有些得意,那眼神,就像一个傲慢的胜利者。
不想便是要葬身于此了吗?她暗自叹息,这一刻,她心中似有些许遗憾,最后,还是没能将心里潜藏多年的一些话告诉陆师兄……
她缓缓合上双眸,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间,他还未完全合上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色光芒,他暮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好像被一人拽住了。她愕然再次睁眼,竟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那金色就是从他手中发出。下一刻,那金光瞬间大涨,一瞬之间,他手中像是握着一个小太阳。在光芒的照耀下,那炽烈的漩涡气流赫然在被逼退遣散。
她身体顿觉一轻,痛楚亦减轻不少,急忙聚起全身真气,护体真气狂涌而出,与金光一道合力驱逐剑罡。剑罡如何经得起这二力合击,顷刻间便瓦解溃散,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很快便消失殆尽,显出了里面二人身形。
场上场下,忽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徐徐风声,和众人急促的呼吸声。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所有人没反应过来,都愣立当场,呆若木鸡。
良久。
“那是……”还是陆子游最先缓过神来,“师弟?”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的依师弟已经不在了。
“依师弟?”沈烟儿看清了来人,也是惊讶不已,她怔怔地望着他,实在是难以相信,她想了很多,但从没想到过这个归元期的小师弟会奋不顾身的冲上来救她。
依儿感受到所有人紧紧盯着他不放的目光,顿觉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师姐没事罢?”
这短短地一句话,让场下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哗然不已,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那团金光是怎么回事?那什么依师弟竟挡住了陵立大师兄的最强一式?怎么可能!一连串的问号充斥着所有人的心。
最惊骇的还是此刻身在场上的陵立了,他刚才看清了全过程。他听过这个依儿,是沈烟儿队里的一人。但他不过是近两年来才入门的新弟子,听说他入门前还破解了八门遁甲阵法,因此他暗中观察过他,但见他资质平平,也没有什么天赋异禀之处,以为他只是一时走运,才碰巧破解了玄阵,被正阳宫破例收入门下。
方才见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台来,他定睛一看,发现也不过才到归元期的修为,虽然短短两年修到归元期的速度有些让他些惊异,但毕竟不过区区归元期,能有什么作为?他的这一剑,自信放眼整个天极剑宗,除了四位真人,无人能接下!
不想他一进去就是金光一闪,接下来竟真就不可思议地挡下了破山剑势。这简直让他不能相信,他左看右看,他确实不过归元期的修为。他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在做梦罢?
一时间,恼怒,惊讶,疑惑,诸般情绪占据着他的整个心。
但最终,还是愤怒占了主导,他堂堂神妙期的陵立大师兄,掌门的亲传弟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入门不过两年的新弟子挡下攻击,而且还他最强最自信的招数,这如何不让他恼?如何不让他怒?
他越想越气,顿时觉得肺都要炸开了。当下便不顾一切地聚起真气,大喝道:“你!简直找死!”
话音未落,他狠狠一剑劈下,“砰”的一声巨响,碎石迸飞,地面赫然被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道炽烈耀眼的剑芒翻滚着奔向依儿,将整个场地照映得惨白一片。
破山剑终式!而且这次是陵立盛怒之下,毫无保留地全力一击,威力比刚才还要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