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之声骤然响起,莹莹簌簌的冰屑漫天乱飞乱撞,依承渊这一剑却是结结实实斩进了尉迟公的左肩,触目心惊的一条裂缝,没有意料之中的血肉飞溅,他满面骇然地看着尉迟公变成一座冰雕,寒气萦绕。
这不是他本尊!他人在哪里?依承渊警惕地放出灵觉,过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背心忽然一凉,他本能旋身撤开,仍被一条纤细的冰锥贴着身子冷冷划过。背上剧痛不止,紧接着彻骨的寒气侵入,他赶紧运气驱逐,却仍禁不住满身颤抖。
呲!又是一条细得像丝线一样的冰锥划过他腰际,体内寒意陡然更甚,他险些控制不住手脚,栽倒在地上。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说?”尉迟公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森然而起。
依承渊紧咬唇齿,恨恨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还要我说什么?”
他从未有半句谎言,为何却都不愿意相信他,当初的天玑子也是,现在的尉迟公也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未落,依承渊只见面前凭空出现数不清的冰锥,似须发般细小,晶莹透亮,令人毛骨悚然。
再不想点办法肯定要被扎成刺猬了,他再顾不得的许多,当即大喝一身,浑身金光暴涨,方圆数十丈内的纯白都被映得亮煞煞一片。
这是他殊死一搏,全身真气都毫无保留地聚集在轩辕剑上,剑身震动不止,灼灼烈烈,光华耀目,他长吸一口气,奋力挥出一剑,顷刻间,多如牛毛的冰锥立刻被扫去大半。
他纵身跃起,一剑接一剑地连连挥砍,光华所过,冰锥皆被无声无息地斩落。
耳边又想起尉迟公的声音:“你这剑法刚猛霸道,但却粗糙的紧,不过匹夫之勇而已,成不了大气候。”
语未落,依承渊只觉寒意乍袭,那原本被斩落的无数冰锥再次凭空出现,密密麻麻布满他周身四处,寒气凌冽。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在发抖。面对尉迟公这种等级的对手,轩辕剑法消耗巨大,他神妙期的真气量终还是显得不足,难以持久。
“看来到此为止了。”尉迟公的声音森冷似冰雪,“你欺我逍遥谷祖辈,断不能留你!”
下一刻,所有的冰锥都朝他激射过来。速度快得他的视线一丝也无法捕捉,更别提躲闪了,依承渊耳边嘤嘤乱响,一瞬间,他只觉浑身从未有过的巨痒,几乎所有的冰锥都没入他皮肤内。
眼前阵阵发黑,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痉挛起来。痒痛难当,他终于吃不住力,轰然倒在地上。
狂风暴雨过后,他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痕,静静趴伏在地上,像死了一般。
风雪漫天,尉迟公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望这地上这个一动不动的身躯,他长叹一声,也懒得查看他是否气绝。中了他的“千针毒刺阵”至今还没有一人能生还,只要被他的的冰刺擦破一点皮,寒毒就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无人能解,更何况他中了无数针。
忧雪琴还在不远处,上面已落满雪花,一曲逝,他慢慢转生朝木屋行去,飞雪搓绵扯絮落下,却半分也沾不到他身上。
眼前骤然一花,金光一闪,他面色微怔,心中吃了一惊,下意识急退,却不料腹部仍重重挨了一拳。
他被轰得倒飞而起,急忙运起真气堪堪稳住身行。
眼前金光又是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他后颈处又挨了狠狠一肘,颈椎发出刺耳的脆响,他被轰得重重砸落地面,数尺后的积雪“嘭”地四起,接着簌簌落下,原本纤尘不染的身体,这下简直像被活埋了一般,斑斑白白一片。
他猛然起身,满面震骇地望着近在眼前这个男子,方才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金光一闪,然后他就被击中了,那是什么?
“你……为什么……”
他声音发颤。
“为什么没死?”依承渊也似明非明,只道:“我原本也以为我死了,不过当缓过神来时,才发现你那些冰针竟在我体内尽数融化,成为了我的真气,说起来,还要多谢了你,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回复!”
“怎么可能!我那些针剧毒无比!不可能!”他嘶声道。
依承渊凝视着他,淡淡道:“这世上不能理解的事太多了,为什么你总不愿去相信?难道就因为你是德高望重的逍遥谷主,就觉得你们的认知就是准确无误的?在这之外的就应该被理所当然的排斥?实话告诉你罢,你所谓的寒毒,不仅未能伤到我,反倒助我突破了瓶颈。轩辕剑法第四式——瞬光闪,我便让你好好见识一下这粗糙剑法。”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竟在尉迟公面前生生消失了,忽觉面颊骤然一痛,尉迟公左面上被轩辕剑剑身一下拍中,他当即不由自主地翻腾而起,没未落地,腰侧再次被击中,又高高升上半空。
他终于痛呼一声,一口气未完,胸口又为剑柄击中,重重落下,白雪飞起,再次将他掩埋。
尉迟公浑身战栗不止,吃力地爬起生来,面上青一块白一块,他望向轻轻落地的依承渊的眼神既愤慨,又怔忡,好半天,才颤巍巍道:“要杀便杀,我尉迟公不受你这等羞辱!”
“杀你?”依承渊轻轻摇头,“我不是来杀人的,是来救人的。你应该知道。”
尉迟公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竟有种难以言明的凄厉:“你做梦!你永远也别想救走她!”
依承渊眼神一寒,森然道:“你真不怕死?”
尉迟公面色凛然,嘶声道:“我堂堂逍遥谷主岂会死在你这等无名小辈手里!”
说完,他再次放声大笑,那笑声凄厉而决绝。依承渊忽有种不详的异样之感,不由道:“你笑什么?”
尉迟公但笑不语,他笑着笑着,忽然满脸通红,口中哇地喷出一大口血,身体摇摇欲坠。
不好!他这是自绝经脉,他要自尽!依承渊正欲上前阻止,只听他凄然长啸一声,紧跟着轰然倒地,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金光一闪,依承渊已跃至近前,他立刻探查一番,尉迟公赫然已全身经脉尽数断裂,当场气绝生亡!
依承渊喟然叹息一声,他原本只是想吓吓他,好让他知难放人,谁知这尉迟公性子竟这般刚烈,他自尽了,这个逍遥谷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此次恐怕他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下他成了整个逍遥谷的敌人,还谈什么救人?
依承渊只觉心烦意乱,他扬手一挥,御剑而起,直直往弟子峰飞去。
既然已到这境地,他也懒得去解释什么,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索性直闯逍遥谷,以武力强行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