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松渐渐清醒来,映入眼帘的还是自家熟悉的场景,昨晚的记忆如泉涌一般浮现,小松急忙跳下床。
“水,我要水……”
就在他逃离的刹那床上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本想逃离的小松本能地停下了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倒了一碗水,踱步到了床前。迅速地将水递到了男子面前,随后赶忙拉开了距离
“小松,现在是什么时候啦?“润了润嗓子,男子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松震惊,嗫嗫问道。
“我是你叔啊!怎么不知道你的名字,臭小子!你的名字还是我给帮忙起的呢!”或许是说了太多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男人轻咳了起来。
小松急忙上前,为男人轻捶着后心。他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做出如此动作。心中奇怪着男子为什么这么说。
“”叔??……“”
男子止住了咳嗽,小松看着他问道:“您还记得什么吗?比如说昨晚……”
男子皱着眉,似陷入了苦思之中,”我……我怎么了?为什么脑袋里一片混乱”
男子表情显得慌乱,求助般的眼神看着小松“小松,告诉我,我是谁?!我怎么会这样?!……”
小松看到男子如此激动,赶忙上前安抚,让不要乱动,“叔,你受了伤,刚刚清醒,待养好伤再慢慢想!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身上的伤口就又要裂开了!”
渐渐地激动的男子安静了下来,小松叹气心却说;咱俩好像严格来说,今天才算是初次见面,你一直昏迷着,也没法跟我通报姓名,我哪里知道你是谁?!……
小松还要说些安慰的话,抬头一看男子正盯着自己的左臂入神,小松好奇顺势望去,只见男人的左臂上竟不知何时刻有两字。
已然早已失学的小松,正好这两个字都不认识。
“这两字念啥呀?笔画那么多是名字吗?”
“韩、禁!”
男子轻声念出了那两字,瞬间双眼中闪现莫名的光彩。
“吾名,韩禁!!”
……
岁月流转,已是近秋时节。
“咄咄咄……”声音轻微。
小松一脸忐忑,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大门,随后躲在一旁,睁大了双眼偷偷从门缝中望了望。
这是他敲响的第五家的大门了,可村里没有人愿意给他开门,都是隔着门缝儿与他对话。因为他们知道小松是来干嘛的。
等了半晌,只听见一阵窸窣声,却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小松明白了,低下了头,默默走开。
各家烟囱中冒出了缕缕青烟,小松抬头四望,眼中有些茫然,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自己活下去已经艰难万分,何况又有一个靠他照顾的拖油瓶。
“小松!”
身后一声清脆的叫声传进了耳中,小松脸上一僵,想要快步走开。
“小松,你没听见我喊你吗?”那声音再次喊到,清脆悦耳,闻其声知其人。
李灵儿,村长的小女儿,比小松大三岁,十三岁的李灵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十足的一个美人胚子。
听说不光是村里,就连附近村子都有人上门提亲,将女儿视若珍宝的村长都没有答应,只说“一切都依女儿,女儿看上了才行!”
以前小松和她的关系很是要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可自从小松的父母过世后便渐渐疏远了,因为小松每天要忙着养活自己,各处刨食儿。
小松慢慢转过身,努力地将脸上的表情变得自然些。他微笑着说道:”灵儿姐,我这不是着急回家做饭吗。我叔还等着我呢。“
说完话小松迅速地躲开了目光,微微低下了头。已经比小松高了一头的李灵儿抿嘴一笑,只是将挎着的篮子递了过去。
“诺~给你的,爹说你一个小子会做什么饭,这不,家里做些饼,有些多了,就想着让我给你送点。”
凑近小松这才发现那女孩清秀的面容如同花儿一样,充满了靓丽的气息。这让他心中没来由地有些陌生,甚至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许接!……不许接!!”
小松使劲地咽了咽嗓子。并不是因为一天粒米未尽,闻到了面饼的味道而腹中饥饿。
只是这一刻,他颤抖的心中有些东西确实要放下了。
“谢谢村长伯伯,谢谢灵儿姐,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哪天我去山里猎些野物回来给村长大伯下酒!“小松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僵硬。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接过篮子的手有些颤抖。
活着,真不容易啊……
“小松,你不是想最近进山吧?你忘了上次兽潮的事,你回来后我爹是怎么跟你说的?最近山里不太平,村里决不允许村民再进山了!我爹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找他解决!”李灵儿看着小松,她怕小松真的再次进山冒险。她明白,没有人可以幸运两次。
小松只是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微笑。“灵儿姐,我天生命硬的很,兽潮都闯过来啦,还怕什么?再说我叔也需要好好养养身子……”
听了小松的话李灵儿眉头微蹙疑惑道:“我听村里人说那天你救回来的人是你叔叔?小松,我们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叔叔?”
听了李灵儿的话小松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笑容有些僵硬地说道:“我以前也是偶尔一次听我爹说过他有个弟弟,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叔叔,因为家里养不起,所以在我叔很小的时候就送人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寻亲赶上兽潮,还为了救我受了重伤。”
“可是……”李灵儿还是有些不信,她始终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犹如天方夜谈一般。
小松打断了了李灵儿的话,说道:”灵儿姐,没什么不可能!你想想,要不是我叔叔能拼了命救我吗?……他……他就是我叔叔!“
看着如此坚定的小松,李灵儿有些哑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对话该如何继续。
小松打破了僵局,嘴角抿了一下说道:“时候不早啦,灵儿姐我就先回去了,要不我叔要担心了,对了,谢谢你……灵儿姐!”说完小松向着李灵儿鞠了一躬。
李灵儿笑了,可笑容却显的有些不自然。“不用谢……小松,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要去我家,我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小松笑了,憨憨地笑,他没有回答。
李灵儿眼中闪烁的光彩,照耀的小松想要赶紧逃离,他努力的将自己的步伐变得不那么紊乱。
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不能再“靠近”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了。
此刻是该跟这个儿时最好的伙伴说“再见”了……
长大啦!……有些东西即使万般不舍也要放弃。
李灵儿看着小松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懵懂地她感觉到了她和小松之间好像被划出了一道线。
昏暗的屋内充满了一股暮气。
老旧的床上躺着一人,即使是刚刚入秋也盖着大被,要不是随着呼吸出现的律动,还真以为躺在这的是个死人。
门有些响动,即使开门的人已经够小心了,可床上的人还是听得十分真切。
韩禁想要坐起,却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束缚,想要张嘴说句话,才发现嗓子干涩的如同刀刮一般难受。
现在,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如今他就是一个活死人。
小松看到床上的韩禁正睁着眼看着自己,放下手里的蓝子微笑着说道:“叔,你醒啦?……饿了吧?我这就喂你吃饭!”
小松上前,经过两个多月的照顾,他已经熟悉怎样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拉起来,而不让自己也累的半死。韩禁斜靠在床边,露出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看着好不渗人。
而小松对此却以司空见惯。
第一次小松为韩禁清理干净看到这张脸也是吓了一跳,可时间久了他也已经习惯,为韩禁倒了一碗水,小松便自顾自地在一旁忙了起来,一边忙一边说道:“叔,今天咱们有面饼吃,现在山里不太平,等隔一段时间,我就去山里猎些肉食回来,到时候叔吃上一段时间油水,身体就能好得差不多了!我小的时候身体弱,爹就经常进山猎些野物,我娘说多吃肉才能长筋骨。”
小松熟练地拿起菜刀开始忙活起来,自顾自地说道:“今天狗子哥叔可是丢了大人,不知怎的和大牛叔较起劲来,被大牛叔一下就摔倒了田里,搞了一身泥巴,眼见打不过,气的狗子哥跳脚骂,说什么大牛叔坏他好事,说着说着还扯到隔壁村王寡妇身上了,……”
平日里小松就爱在韩禁的面前叨咕村里的琐碎事,他觉说的些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也能让韩禁解解闷,
润开嗓子的韩禁开口说话,可声音还是有些干涩,“狗子我听你说过,二十好几,爹妈死的早,家里不说家徒四壁吧,也就混个糊口,在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反观那大牛可不是什么好相与地,依我看大牛肯定坏人家姻缘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松神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总觉得村里并不是那么坏。
见小松不说话,韩禁突然问道:“松,跟我说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是因为这次睡得太久了?,就连记忆也变得模糊了!十年呐……”
小松心中一颤,脸上的笑容凝固,但瞬间就恢复,扭头看了看床上的韩禁,挤出一丝笑意,将已然切好的面饼和腌菜丝装在碗中递了过去。韩禁伸手颤颤巍巍的手接过,虽然动作僵硬,可还是自己慢慢地吃着。
小松低着头,靠坐在床边坐下咬着面饼闷声说道:“爹是村里的猎首,能挽的起村里最硬的弓,娘是村里手最巧的人,给我做的衣服、鞋子又结实又好看,穿出去村里人都羡慕……“
小松陷入回忆中,韩禁靠在一旁看着小松的侧脸露出了微笑。
小松沉浸在回忆中。
”丧门星,给我滚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躺靠在床边的韩禁眉头皱了起来。小松急忙放下手中的面饼,说道:“叔,没事的!我出去看看。”
门外几个与小松岁数差不多的少年聚在一起,其中一个胖高少年正指着小松家的大门,破口大骂着。“丧门星,不干好事!还当起了小偷来了!”其余的几个少年则是一脸嬉笑,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小松推开了门,脸上没有什么愤怒表情,只是看着那恶语相向的少年平静说道:“牛宝,你说我偷了什么了?你亲眼看到,还是亲手抓到了?”
牛宝脖子一梗,恨声说道:”还不承认?!你敢说我家鸡窝里的鸡蛋不是你偷的?”
随后瞪着小松讥讽说道:村里人谁不知道,这几天你在村子里到处晃荡,东家西家到处借米借面,没人愿意借你,你可不就要偷!好不要脸!“
哪怕是被人凭空诬陷,小松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他知道村里有些人就是看他碍眼。
“你这么说就是没亲眼看到了?那我就当你是在我家门口放屁!赶紧走吧,我还有事呢!”小松板着脸说完随后转身就走。
“小偷,想躲?!……哪能就这样便宜你!我要上你家里搜搜。”牛宝一步上前抓住了小松的胳膊,一副恼怒的表情盯着他。
牛宝从来看小松就没有顺眼过,以前觉得小松哪哪都比自己强。最主要的是李灵儿和小松走得很近,这让牛宝心中妒恨不已。
小松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想想要冲进屋内的牛宝。“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我家不方便请你进去!”
牛宝斜眼瞪了小松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说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你不是说你没偷吗?怎么这时胆怯了?铁定是你偷的东西全都藏在了屋里,才不让我进去搜!”
“我觉得牛宝说得对!小松,你就让牛宝搜一下,没有也正好证明你的清白。”几个看热闹的少年明显是偏帮牛宝的,几人上前将小松围了起来。
小松扫视着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几个少年。身体僵了一下,他红着眼问道:“你们今天,就一定要欺负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竭力地隐藏自己在村里的存在,这些人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
“话可不能乱说呦,我们可没有欺负你!这要是被村长知道了我们可没好果子吃!怎么,难道你还要害的我们挨顿打才高兴?”牛宝眯着眼,阴恻恻地说道。
“那就打一架吧!”
小松抬起了头直视着牛宝,再次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几个少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后大笑出声,没想到小松如此自不量力。
在外围的牛宝斜眼看着小松,挖了挖耳朵,一脸不屑的说道:“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打一架!”
小松突然暴起,一拳捶向自己正前方一个少年的肚子,这一拳小松毫不留情,打的那少年痛叫一声,身体弯的如同虾米。小松立马补上一脚。将他踢倒在一旁。无视身边的其他人,随后又冲向了愣神的牛宝。
“找死!……”
牛宝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和小松厮打了起来。
“你们干嘛呢!还不过来帮忙!”牛宝急忙喊道。几个少年被小松如此果敢惊呆,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打架疯子一般的家伙,竟然是刚刚被他们欺负的快要哭出来的小松,直到听到了牛宝的呼喝他们这才醒过神来。
小松不管后背,只是捉着牛宝一通老拳。可终究还是不敌人多,被踹倒在地。
“你这个丧门星就多余活在世上!打!给我狠狠地打!……“牛宝退出了战团,气喘吁吁的骂道。
被打倒在地的小松尽量蜷缩身体双手护住头部,一声不吭。
“你们看住了他,我去屋里搜,只要屋里有一件东西我看着不像是他的,立马将他押到村长面前,让村长将这个小崽子逐出村子!”牛宝吐了一口唾沫,大摇大摆的推开了房门。
几个少年一脸兴奋,以胜利者的姿态随意地用脚践踏着小松。
”不能!你不能进!我叔还在养伤!……“小松真的急了,再也顾不下几人的殴打,向着牛宝爬去,想要拉住他。
那人,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啊!
那个被小松锤倒的少年缓过了劲儿来,上前解恨般狠狠踢了小松几脚。遭受重击的小松,身体痛苦的蜷缩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牛宝向着屋内走去,旁边的几个少年则是看着被小松偷袭的同伴,笑嘻嘻的嘲讽着他真是个倒霉蛋。
屋内有些暗,牛宝刚刚从外面进来,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眯了眯眼,开始打量屋内每一件东西。
随意一脚踢倒桌子边的一张椅子,看着小松的家不屑的嘟哝道:“切,真破!”
看到桌子上竟然有一篮面饼,牛宝一把拽了过来,在里面翻了翻,“就这个穷样还能吃上面饼?哪来的?肯定是那小子偷的!”
等他看清了蓝子的样子,不由得脸色一变,牛宝认出了蓝子真正的主人。
“小畜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敢跟我的灵儿走的这么近,一会儿出去还要再收拾你一顿!”牛宝狠狠说道,随后一把将篮子摔了出去。
面饼散落一地。犹不解气,又在屋内踅摸着还有什么能砸的东西。环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床上,想到了些好玩的东西,嘴里冷笑一声。
”那个死鬼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怕不是躺在床上捯气呢吧?“牛宝好奇地向着床的方向走去,老旧的木床被帘子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牛宝在长辈口中知道这是因为家里有了伤重是不能见风的,如果被邪风从伤患处吹进了体内,人就完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见风死“。
“我才不管你什么见风死呢!今天小爷就要看看你这死鬼还能捱到几时!”牛宝冷笑着,掀开了床帘,下一秒却愣在了那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
一张疤痕交错,如同鬼怪一般的脸!
“你,是在找我吗?!……“
盘坐在床上的韩禁声音冷漠,眼神凛冽的盯着那莽撞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