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靠!我靠!”
胖子抱着自己的头,跪在许经年的身边,感觉自己就要疯了。
“老鬼,你快要害死我啦!”
胖子用手触碰着许经年被烧得焦黑的鼻子,然后猛地兴奋起来:“该死的,还有呼吸!”
胖子转回头去,朝着桃子大吼:“快救他啊!”
“邱胖子,你冲我吼?!”桃子环抱双臂,一张俏脸气囊囊的道:“胆肥了你!”
“哎呦我的小祖宗哎!胖子我错了啊!”
胖子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桃子的大腿,满脸是泪:“我的小祖宗啊,这时候你就别闹了啊!队长还指着他拿极乐之匣呢!”
“哼!狗屁极乐之匣!和我有关系么!”
桃子傲娇的扬起下巴,柳眉上挑,不屑的撇过头去:“最后还不是要上交给秩序天宫!”
“算了,桃子。”
这时候,就见老鬼走到许经年的身边,蹲下身来:“心跳快停了,救救他吧,我也想看看十二型要是成功了是个什么样。”
桃子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今天老鬼的异样:“明明已经失败了不是么,救活了也就是个废人,救他干嘛?”
“不,”老鬼摇头:“这个,或许不一样。”
“不一样?”
桃子疑惑的眯起眼睛,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然后瞪了眼依旧抱着自己大腿的胖子,怒道:“喂,死胖子,豆腐吃够了没?吃够了就松开,要不然我可不救人了啊!”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
胖子赶忙松手,看着桃子走了过去,盘坐在许经年的旁边,秀眉微簇:“有些麻烦啊。”
她抬起右手,五指上噼啪作响,迸溅出一道闪烁的电弧,按在许经年的心口处,神色凝重的喃喃道:“小子,看你的造化了。”
.......
好黑。
好安静。
我这是在哪儿?
好疼。
为什么这么疼。
许经年大叫一声,发现自己竟然在急速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觉自四周挤压而来。
许经年疯狂的大吼着。
这种比跳楼机或者过山车还要恐怖的下坠感,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腔中挤压到喉咙里来了。
可很快。
他沉默了。
无止境的坠落带来的是无休止的麻木。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下坠的时候。
他的身体犹如急刹车一般。
诡异的停在半空。
然后“扑通”一声巨响,无数水花飞溅,他竟是一头扎进水里。
强烈的窒息感瞬间狂涌而至。
他挣扎着。
疯狂的挣扎。
然后无力的沉入到水底。
我这是......要死了么?
绝望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他好像看到了一些幻影。
过去的幻影。
这是......
许经年闭上了眼。
好似回到五年以前,那些记忆中最阴暗的角落。
天,磅礴大雨。
许经年茫然的站在马路中央。
周围人山人海,身旁车水马龙。
那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他慌张。
那种对一切未知无尽的恐惧感令他茫然。
那种对过去瞬间的割舍感令他窒息。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
“经年,你在这啊!快,和我回去。”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许经年错愕的转过身,却发现周围的环境瞬间荡起大量的涟漪,一切在诡异的发生变化。
“这是......”
许经年慌张的张望着,一个熟悉又肥胖的身影来到他的身前。
“许如颜!”
许经年张手想要去抓,许如颜的身影却和他擦肩而过。
许经年转过身,发现在自己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后,十二岁的自己。
“经年,你怎么又弄的这么脏啊!”
许如颜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
“好了,不要闹了,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许如颜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石匣叫交给少年:“师父最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这期间帮师父保管好这个盒子好不好?”
“那,那是......极乐之匣!”许经年霎时瞪大了眼睛。
难道五年前自己就已经见过极乐之匣?
怎么可能!
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少年茫然的点点头,接过那个盒子,稚气十足的问道:“你做的事很危险么?”
“哎呀,真是个早熟的孩子呢。”
许如颜微笑的看着少年:“放心好了,师父很厉害呢!好好听话,回去照顾好你师母,师父很快就回来啦!”
说着话,他一把抱起少年,大笑道:“来,师父今天带你去打枪枪!”
许如颜满脸喜意,就这样和许经年擦肩而过。
在他怀中的少年忽然爬上许如颜的肩膀,奇怪的看向站在原地的许经年,朝他招了招手。
许经年愣了一下,在汹涌的人潮中,他呆滞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下一刻,他身边再度荡起大量的涟漪。
情境又一次变化。
许经年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熄灭的壁炉里,在他的身旁,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正蜷缩在他身旁,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火炉外那恐怖的一幕。
“不!”许经年猛的意识到什么,他大吼着就要爬出去。
这时候,壁炉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翻动东西的声音,原本干净的房间此刻被砸的满是碎片。
扑腾!
一具衣衫凌乱的曼妙身影就那样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地上。
她脸色苍白,喉咙被割开,大量的鲜血自喉咙里涌动而出。
可她依旧微笑着。
哀伤的眼神看着壁炉里的黑暗。
好像在说。
别动,别动......
黑暗中,许经年僵住了,他旁边的少年更是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没人来安慰他,没人来劝诫他,他孤独的抱着自己,一动不动,感觉浑身的血都快流不动了,脑子也僵了。
恐惧扼住了他的脖子,压抑的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眼前那冰冷的尸体就像一根利刃狠狠的刺中了他。
愤怒、无力、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狂涌而来。
少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
不敢让自己发出丁点儿的声音,心中却如窗外那正轰鸣不断的雷霆般,悔恨的发出了这辈子最狂怒的嘶吼。
许经年无力的僵在那儿,想要抱住那个少年,却进退不得。
他沉默着,眼泪流下,怅然若失。
黑暗侵蚀了他,潮水压抑着他,天地间的一切都好像将他遗忘。
在绝望的死寂中,大火燃起。
连同温馨的过往一起愤怒的焚烧着。
无穷尽的烟雾涌进壁炉里,将他和少年一痛吞噬殆尽。
谁能救救我......
许经年绝望的抬起头。
空洞洞的。
最终只剩下大量混乱的声音:
“大哥,这是哪来的可怜小鬼啊!都伤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活着?真是顽强的意志啊!”
“已经没有用了,好不容易才从莫毒虎那里夺回来了,没想到这小鬼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己处理吧。”
“许经年?咦?又是一个有自己名字的少年啊,可怜的小家伙啊,他父母一定对他有很多希望吧,可惜了,可惜了......”
“该死的,我救他花了那么多钱,你看这成色,三只手,难道他不值得更好的价钱么!”
“小子,来到这给我听话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小子,骨头真硬啊!这么打都不知道喊疼吗?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啦!”
“老大,让我也打几拳吧,这小子的手感真不错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玩的玩具了......”
“哼,哪里来的臭小鬼,看他吃饭的样子,就像一只狗,真恶心!”
“该死,许经年,你这个德行简直丢人!”
“许经年,救救我,救救我,我还要复兴家族,我不想死,不想死。”
“天啊,许老大,这计策你怎么想到的!我们绝对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等一切结束了,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所有我隐瞒过你的事,包括当年的真相!”
“大哥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我想活,我想好好的...好好的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无数的声音淹没了他。
许经年沉浸在漆黑的海水中.
继续下坠着。
无法自救。
突然。
一道明亮的光自黑暗中降临。
仿若救赎的光。
一切安静下来。
寂静重新降临。
救我......
许经年渴望的伸出手。
那线光照射在他的手心上。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抓不到手中。
他痛苦的瞪大了眼睛。
最后的希望之后。
便是无尽的绝望。
‘好累啊。’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他这样想着。
‘可是......’
黑暗中,许经年倦怠的眨了眨眼,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可怜女人死前的笑容。
他继续挣扎起来。
“我还不想死啊。”
......
“该死,这个小鬼怎么还不死!”
在黑暗的死寂中,有苍老的声音愤怒的响起。
“蟑螂也没有你这么能活啊!”
“好好死掉忘掉一切享受快乐不好么!”
“天啊!浪费了这么多彼岸水,他怎么反倒记得东西越来越多了!”
“这是个什么怪胎啊!”
“等等,这灵魂......这灵魂竟然是......”
“天啊!万象!他体内怎么会有这种鬼东西!”
“不!姓许的!你们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疯了!疯了!你们许家人难道天生都是鬼心眼么!”
“该死!我才是鬼啊!鬼也没有你们这么多心眼啊!”
“谁给他灌溉了这么奇怪的神恩药剂啊!”
“该死!放他回去!快把这个祸害赶紧给我放回去!”
“他再多留一会儿,我的彼岸花就全都枯萎啦!”
......
在那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
他睁开眼。
紧接着,海水倒流。
他在升起。
急速的升起。
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急速升起。
像是浴火重生。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所有的压力和累赘都被这缕光焚烧殆尽。
他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那是被遗忘过后的自我认可。
哪怕世界将我遗忘,可只要我自己还没遗忘我自己。
那我将让世界认可我的存在。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经年这样对自己说。
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样。
“如果没人救我,那我就自己救我自己好了。”
“我想活。”
“我想好好的活。”
“我想活的比所有人都好。”
“哪怕被击倒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被痛击的遍体鳞伤。”
“哪怕被践踏的已经失去全部。”
“可是我想活。”
他顺着那缕光芒上升。
纯白色的浆液顺着他的心脏蔓延便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抬起头。
在绝望的辉光中映照出坚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