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晁田还真生就五大三粗的模样,一瞧就知道斗大的字儿不识几个。妲己偷偷地听着晁田一五一十地把经过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殷破败却沉吟了半晌,妲己分明看到晁田额上冷汗都慢慢地冒出了一层,定是有什么蹊跷在里头。
半晌殷破败才吐了口气:“既然有太师手令,那我也照派一千士兵于你。只是,你说韩荣与你晁家有隙,此话果真?”
“王子明鉴,晁田不敢欺瞒。这韩荣出身本不十分高贵,他父亲原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员马卒,身份极是低贱,因此韩荣从兵以来,我兄弟对他都十分地瞧不起,发生过几次口角。”
“韩荣既官至总兵,怕也不是那等不知其一轻重缓急之人吧?不过,你既已禀过太师,我也不便阻拦,你便领了军去吧。”
“是。”晁田不敢多说,便施礼退下了。
“娘娘,出来吧。”晁田的身影才晃出大门,殷破败便一脸笑意地对着侧门。
“大哥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偷听?”
妲己用手拍了一下殷郊:“笨,我们这怎么叫偷听?只是帮你大哥参详军情,跟你大哥多学着点,话都不会说。”
殷郊吐了吐舌头:“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一辈子也比不上娘娘了。”
妲己忍不住笑,自己也觉得有点“蛮不讲理”。
殷破败也笑了起来:“那就请娘娘帮末将参详参详,这晁田究竟何意?难道韩荣真是以私废公,公报私仇?”
“怎么可能?”妲己不屑,“若如此,怎么容得晁田回到朝歌?怕是晁田抢功是真,自己想着那总的位置吧!”才把话说完,忽然想起似乎晁田晁雷兄弟的名字也看过,莫不是投奔西岐去了?
殷破败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晁雷确实落在西岐手中。何况,我纵然存疑,他也持有太师手令,横竖有太师担这干系,也便点了一千老兵与他,随他怎去。”
妲己微微叹息:“若由大王子领兵,也许这一仗便可胜了。只可惜……”
“说他怎地!我是庶出,那些大臣们还怕我手拥重兵心生反意呢!如今也只管父王说甚,我便做甚,理别事作甚!”
妲己知道那些王族遗民最重血统,殷破败文韬武略竟似不在伯邑考之下,可惜是没托生在正宫肚里。每回立了功,他也总是比往日更加小心谨慎,秉承明哲保身的学说。若由他为王,怕西岐入主朝歌,便不那么容易了。
“只怕韩荣与晁田真有隙,两人互相倾轧,到了边陲,却非我商军之福。”殷破败略略摇头,“太师亲自西征,怕走不脱,点大将征西,应为时不远。”
“照你说,该派哪员大将?”
殷破败看殷郊兄弟已经对着刚才他与妲己的残局研究去了,根本没注意这边,于是凑近了妲己耳边:“若是派我出征,便有六分把握可折一折西岐的锐气。”
妲己转首看他,殷破败一脸的自信,眼睛映着夕阳余晖正自神采熠熠。妲己拼命想昔日所读的书,却始终想不起来这名出色的男子是何种结局。
殷破败看妲己的神色有些怔怔,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不可能的。即使闻太师愿意点我出征,那些老臣们也必阻拦。”又把声音放得低了,“还不是怕我手握重点,对政局不利。其实你也看到,朝歌如此状况,还谈什么谁登九五的问题呢?”
妲己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对自己推心置腹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道不怕自己在帝辛面前告状吗?
殷破败看她神色,不由苦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这番话是大逆不道,却忍不住对你说了出来,一时竟忘了你是我商朝的王后。不过,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并不担心。”
妲己对他微笑:“难得你这么看我,我岂会不知知己难寻?你愿意对我说这番话,足见对我的信任,我怎会辜负了这份朋友之谊?”
“只是朋友么?”殷破败的声音有些微哑。
“当然是朋友,你几曾把我看作你的长辈来?再说,我也不比你年长。对了,我也来你府里好多次了,怎么不见你的妻妾?”
“她们……自然是在后院,你来我府里,原也不曾让她们知道,否则传将出去,又有不少闲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与她们啰嗦!”又深思了一会儿,“我瞧晁田神色有些不对,韩荣也不会作此小人行径,莫非……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