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妹偷看帝辛神色,对王妃竟有厌烦之意,才恍然一笑。这妲己,也真是个人精,自己修行了千年,竟还比不上她看得清楚。
妲己还是第一次狩猎,自然兴高采烈。坐在轿子里,那帘子三番五次地总要偷偷掀起。胡喜妹与她同乘了一顶软轿,忍不住笑道:“你要看,便大大方方掀起来看罢。”妲己讪笑:“那怎么成,让人看见,多不象样子!”
“知道不象样子还看?”胡喜妹嗤笑。妲己也不觉得尴尬:“五十步总比一百步好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我都不会骑马,唉!”
胡喜妹笑道:“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事啊,我瞧你那么伶俐,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了。”
妲己嘟了嘴道:“我要活了一千年,这骑马也是小菜一碟。”想想现代哪有马骑,好不容易去跑马场跑上两圈,那些马可都是温驯得不得了的。
围场离朝歌并不远,一天便可来回。不过那一片林子却很密,每年秋天便是猎物出没的最佳时节。野兽们要准备冬眠,这冬天便是长膘的好季节,否则冬天便得冻死、饿死。
帝辛少时便喜打猎,年纪日大,深宫里闷得极慌,到了此处,便象出笼的鸟,神采飞扬。妲己轻声笑道:“陛下乍一看,倒似年轻了十来岁的样子。”
帝辛笑道:“是啊,这些年闷极,也只在这里才觉得呼吸更畅快些。早两年就想带你来玩,偏是每次都病着。等下你看朕打些猎物给你下酒,瞧瞧有谁比得上朕。”
妲己看他额头的皱纹已有着极深的纹路,鬓边的头发也已经灰白,心里有些怜悯,于是轻俏地笑道:“陛下是天降之子,谁能跟陛下比啊。臣妾们就等着陛下满载而归,让我们大饱口福呢!”
帝辛意气风发,一带马缰,便冲了出去。妲己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年,陛下的头发有些灰白的出来了。”
胡喜妹也感慨:“是啊,到底年纪不饶人,但脸上看去,还是年轻的。”
妲己吃吃地笑:“那是自然,陛下在你面前,可还是虎狼之年。”
胡喜妹虽是狐妖,这几年也渐渐有了凡人心性。被妲己这么调侃,倒也闹了个脸红耳赤:“这是你一朝国母说出来的话么?那些臣子们可半点没冤枉你,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幸而今天那王妃什么的没有跟来,不然你这话明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妲己微微一哂:“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切,对形势不知拎得有多清,有她在,我的脸板得可不得有多紧呢!”
胡喜妹失笑:“总是你的理。我倒想也拿匹马来,跟在陛下身后去。”一边转头找人,妲己苦着脸:“明知道我不会骑马,这不明摆着是要让我堵吗?不成不成,你若要去,我跟你骑一匹,反正你得把我给捎去了。”
胡喜妹笑得弯下了腰:“我还用骑马吗?”
妲己讪讪地红了脸,这只狐自己蹿得比马还快,自然用不着再骑那四条腿的东西。可是自己却要靠它代步呀,心里便闷闷不乐起来。好好的穿越,偏是穿到一个凡人身上。凡人也就罢了,却偏是穿到了一个仙玄盛行的时代!
“陛下回来了!”
妲己听到外面的欢呼声,连忙抢出去。果然当先一骑奔来的正是帝辛,身后的侍卫们都是一脸的汗。
妲己急忙迎了出来:“陛下果然满载而归,羡煞臣妾。”
帝辛哈哈大笑:“王后何必羡慕,明日咱们一同去便是!”
妲己苦了脸:“在冀州时,母亲十分珍爱,竟是不熟弓马的。又因为体弱多病,竟连父亲也拦着的。”忽然想到苏护如今已经投了西岐,脸上便尴尬了起来。
帝辛倒不曾注意,笑道:“你长得千娇百媚,怯弱不禁,便是朕,也是不许的。”
一边说,一边跳下马来。检点猎物,果然帝辛最多。其实他年纪不轻,也未必就没有臣子不如他,只是他身为天子,总要让着他些。殷破败也收获颇丰,不过尽是些小的野味。妲己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不在乎地微笑。
妲己喜道:“这些猎物收拾干净了,今晚可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胡喜妹这时也迎了出来,她一身鹅黄的宫装,越发衬得脸比花娇。妲己则是一身雪白的裙装,腰身纤细,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晕染的微红。此刻她盈盈含笑,胡喜妹的娇颜竟被比了下去。
大将们都有斩获,交给下人去弄干净了,这边早已铺排下酒席。帝辛居中,妲己居左,胡喜妹居右。两人都是一般年纪,竟把帝辛也衬得年轻了几分。
宫女斟上了酒,帝辛十分开怀,一饮而尽。妲己也酒到杯干,她其实酒量并不甚宏,但商朝的酒,度数实在是低,又有点甜味,喝来竟十分解渴。
胡喜妹却不敢放量,怕露了原形。摘星楼一会,比干看出了自己的原形,才迫不得已下手害了她。此后时时警醒,竟不肯多喝。稍顷,侍卫们把野味抬了上来,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第一块照例是献给帝辛,帝辛微笑着把抽出小刀,一剖为二,原要与妲己分食,忽然见胡喜妹神色怏然,于是把另一块递到了她的手里。胡喜妹的手竟颤微微的,眼中微微含泪。妲己见她情状,分明是情根深种。暗想帝辛年华渐老,胡喜妹却是青春永驻,竟肯付了真心,真正难得。心里原对她的残暴有几分恶感的,此刻也全都消散。
殷破败显得落落寡欢,也不和身边的大将们交谈,只是一个人喝闷酒。妲己有心相劝,偏是离得远,连使个眼色,他也根本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