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胡升果然如约献关。
洪锦心里恼怒,对伯邑考说:“此人反复不定,不可轻信。既思故主,又贪生怕死,总是朝三暮四之人。那水灵圣母还把公主打伤,如今尚未痊愈,实是可恨。留着他,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迟早是个祸害。”
伯邑考温言道:“既然降了,咱们就该一视同仁。虽然有所反复,终究是投了周。若咱们杀了他,变成我们没有容人之量,以后谁还敢降?”
洪锦这才不语。
胡升在宦海沉浮也非止几年,见周营主将都对他十分不屑,想着自己年岁不小,何苦再来受这等气。于是打定了主意,道:“陛下垂怜,胡升感激莫名。只是年事既高,还要奉养双亲,乞陛下准罪臣退隐山林。”
伯邑考看他有些心灰意冷,暗想留他在军中,平白惹得各将心里不忿,矛盾益深。于是点头道:“准。季将军,你为胡将军打点行装,多送盘缠。”
季康虽然不愿,也不敢违拗。胡升连忙道:“不必不必,胡升累官总兵,还是小有积蓄。周用兵之际,不敢劳动国库。”
众人见他识趣,倒觉得过分为难了他,于是脸色俱缓了过来。伯邑考道:“今日大胜,正该庆祝一番,进关去吧。”
佳梦关规模不如汜水关,但也是经年检修,十分坚固。胡升在前面领路,至总兵府坐定,把钱粮一一交代清楚。伯邑考见他为人精细,倒觉得是个人才。只是他久居边关,仍要给他个总兵做,正如洪锦所说,他此番枉作小人,在众将心目中与黄飞虎等降将又自不同。若发还原部人马,更是万万不可。因此,只得罢了。
龙吉公主伤势未复,正要告别。洪锦殷勤地说:“公主对我大周出力良多,怎能让公主抱伤而去?且在佳梦关慢慢养伤,再送公主凤驾。”
伯邑考对她几次相助,自是十分感恩。想来她乃天帝之女,身份何等尊贵。行来过往,婢仆如群,如今却孤身前来相助,还受了重伤,也殷勤相留。
龙吉公主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回山自能静养。再说,此关已破,我留之无益,这便回山去了。”
忽然闻报府外有道者求见,妲己好奇,出去看时,原来竟是惧留孙。杨戬连忙迎了出来,妲己已是凑到了龙吉公主的耳边轻笑:“难怪急着回去呢,原来已经有人等不及来接了!”
龙吉被她说得耳根泛红,斜睨了她一眼:“死丫头,还不是为了帮你么?现在倒来说这风凉话,看下回我还来不?”
妲己连忙讨饶。
惧留孙打个辑首,与伯邑考见过,看到龙吉款款走出来时,眼里浮过一阵痛惜。妲己倒有些依依不舍,抱怨道:“你们长生不老,还在乎这区区几天。看不出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对你倒深情得很。”
龙吉公主有些怅然:“你以为我与她交好,便是为了永远在一起么?我只是下凡静修,哪里有权象你们凡人那样你情我爱的?只把他作个知己、兄长……”说着,轻叹一声。
妲己不知她身份尊贵,还有这等不得已。张了张嘴,正想安慰,龙吉却笑着拦住:“这也是我的命罢,万不能带累了留孙。我走啦,有闲来坐坐,我闷得慌。”
妲己连忙点头答应。
胡升收拾了细软,便来辞行。伯邑考笑道:“再住一宿吧,今晚孤为你饯行。”
胡升连忙推辞,伯邑考笑道:“虽不能拦着你尽孝之心,但也不迟这么一晚上时间。让孤借花献佛,略尽地主之谊。”
忽然汜水关的探马送来了急报,伯邑考看罢大喜:“好,黄将军又胜一场,取下青龙关指日可待!”一边把战报给众将传阅,胡升心里微惊,懊悔自己不该听了水灵圣母的话,出尔反尔。
青龙关比佳梦关远一些,因此,黄飞虎今日才有战报过来。邓九公斩了马方、孙宝,黄天祥年方十七,竟然立斩青龙关副将高贯。
伯邑考看得更是欣慰:“自古英雄出少年,难道黄天祥年纪尚幼,竟有如此神力,好!邓将军也是一代名将,竟连斩二员大将,老当益壮!”
众将都兴高采烈,喜笑颜开:“该庆功的,两边都取得了大胜。佳梦关不用说了,青龙关也如入囊中!”
伯邑考笑道:“正是,好的开始,便代表着成功了一半。看来,老天爷也是眷顾我们盟军啊!”
妲己轻笑着在杨戬耳边说:“这话是我教给他的,他如今倒拿来现学现卖。”
杨戬含笑不语。
唯有胡升,虽然吃着他的饯别宴,心里满是苦味。暗想那黄飞虎和邓九公,俱是降将。邓九公当初也与自己一样,是一关总兵。奉了旨意讨伐西岐,被姬发收服,如今也是一代名将。若周朝开国,他便是理所当然的开国名将。越想越觉得懊恼,只顾着低了头喝闷酒。
第二日,伯邑考亲自把胡升送出了佳梦关,才率兵回汜水关。
姜尚迎出来接住,笑道:“如今黄将军那边形势大好,已经连斩了四员副将,今天刚刚送回的战报。”
伯邑考大感安慰:“好,只待攻陷青龙关,咱们就可以发动总攻,攻下汜水关!”
谁知接连三天,攻城不下。
到第四日上,杨戬皱眉道:“要不,我过去看看?”
伯邑考沉吟半晌,道:“也好,此处有丞相和女王坐镇,孤便去瞧瞧。”杨戬有些犹豫,道:“陛下新伤未愈,不如在这里养伤。黄将军统兵几十年,想来不会有错的。”
伯邑考笑道:“广成子道长的药十分灵验,此刻早就不妨事了。”
妲己暗自焦急,嘀咕道:“那伤哪会这么容易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杨戬知她担心,正要再劝,却见校卫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伯邑考脸色微变,忙问:“如今战局如何?”
那小校脸无人色,粗喘了几口才说出话来:“邓九公……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