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飘香皱着眉,别过头去。
福临长叹口气,“怎么回事?”
已有人回答:“这船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着火了,我们过去的时候兰公子已经这样了!”
兰世镜抖着手,颤着声道:“船上可还有他人?”
“我们过去救的时候,船上就只有兰公子一人!”有人答话。
“那船家呢?”叶萧晟问道。
“船是刘老汉的,可他今天身体不好,没有出来。”
兰世镜强忍痛道:“把公子抬回去!通知秦家!”说完,早已有人把兰航杰抬走了。
喜事变丧事,这打击,无疑最大的是秦画香。
当她得知兰航杰已死的消息后,凤冠霞帔上沾满了她的女儿泪,她换下喜服,穿上素衣赶去兰府。
到了兰府,见众人盯着自己看,她也不予理睬。径自走到大堂,跪在兰世镜案下,唤了声:“兰大人!”她尚未过门,尽管两家已经是亲家,她也不能叫“父亲”,只能叫声“大人”。
看着秦画香红肿的眼睛,兰世镜只能叹:这女孩命苦,眼看着就可以嫁人,却只能如此!便道:“你先坐!”示意堂下给她搬椅。
秦画香坐下后,见地上的兰航杰被白布掩着,不禁眼中滚泪,她问身边的朱芊灵:“灵姑娘,他当真走了?”
朱芊灵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秦画香反倒是镇定下来,她道:“让我看看他!”
也不顾别人如何看待,走到兰航杰身边,小心揭开那白布,看着那张昔日英俊的脸现已成扭曲的,也不以为意,只小心地替他拂去脸上的尘,轻声道:“我来看你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出门时还叫你小心的!你没把我的话放到心上吗?你呀,何必那么急呢?等等我不好吗?成亲都没有,你就一个人走了,你要我以后怎么办?我要在你家,可没和你成亲;我要再嫁人,人家要说我克夫。你也不替我想想,我一个小女子,做得了什么呢?”
秦画香的话很轻,没有一点哭泣声,倒像是说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反是旁人听了直掉泪,她说的是事实啊!这女子没丝毫心计,不会掩饰。现在人人都看得出她忍着巨大的悲痛。
她道:“你是当真想娶我吗?为何又如此?我秦画香又何德何能呢?你若真心娶我,便给我个反应啊!”秦画香道完,收回手,深情地望着兰航杰。
众人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兰航杰,只见兰航杰那张脸慢慢恢复正常了,嘴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众人大惊,白天宇低声道:“莫非他还活着?”
秦画香淡淡一笑,将已盘好的云鬓解下,俯下身去,轻轻吻在兰航杰眼上,伏在他耳旁道:“你说的话,今日我再说一遍: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天,我抬头便能看见你;我是你心,不管在何方,我都在你身体里。只是现今,你和我融为一体了,我们一起活下去!”
秦画香袖中取出匕首,砍下一缕秀发,道:“日后,我秦画香若对你负心,便如此发!我发随你,你心随我!”道完,她盖好布,起身来,朝众人欠身,浅浅笑道:“我告辞了!”转身便走。
“秦姑娘!”兰世镜喊道,从没见过如此淡定的女子,兰母也喊道:“秦姑娘,你要去哪!”
秦画香回头一笑,宛若水仙,她道:“我自是从哪来,回哪去啊!”
“可,这里就是你家啊!”兰母道。她此刻已是泪雨纷纷。
“兰夫人好意,画香心领了!画香承蒙公子错爱,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求夫人和大人日后多多保重身体。请各位放心,画香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处理事情!”秦画香又是一笑,回头走了。如她来时一样,丝毫不顾及到别人眼光,淡定如菊。
“她怎么这样?”一剑飘香问。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如秋菊般!”叶萧晟叹道,这女子真不多见。伊秋情虽柔,却不及她韧;朱芊灵虽冷,却不及她淡。
福临想想,便对兰世镜道:“兰大人,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看如何?”
兰世镜叹口气,“作孽!当年二弟要教他武功时,我就反对,没想到今日!哎!”兰世镜也无可奈何,这成了无头案啊!
朱芊灵也明白其中理,便对兰世镜道:“兰大人,我等将尽力去查此事,一定不会放过那人的!”
兰世镜看了看朱芊灵,犹伤心道:“多谢姑娘了。”
待兰航杰下葬那日,朱芊灵没有去,她陪在秦画香身边,“你为什么不去送送他?”朱芊灵问道。
“那你呢?为何又不去?”秦画香顿笔了,她正在家写东西。
朱芊灵一笑,眼中藏着自责,“他是因我而死,我不敢去,生怕会添伤心!”朱芊灵望着窗外,一片叶子落了下来,此时才是五月中旬啊!
秦画香叹口气,道:“灵姑娘,难道真如他所说?每个为灵姑娘动心的人都不会有好结局的?”
朱芊灵一震,林情才确是钟情于己,可兰航杰不是啊!
秦画香幽幽道:“灵姑娘别误会。兰航杰对姑娘是没有私心的,只是他也是因姑娘而死啊!”
“都怪我!干嘛想要教他呢。”朱芊灵道。看着秦画香若有所思,便道:“画香,你怪我吗?”
秦画香摇头,“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他好啊!”
朱芊灵取下自己的柳叶剑,对秦画香道:“还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吗?你就是玩我这剑。现如今,我将剑送与你,也当是一种相逢。画香,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你有熬夜的习惯,那对身体不好,你要记得你和兰航杰是一体的。”朱芊灵几度落泪,这个女子坚强得叫她自卑,自己却如此柔弱。
秦画香接过剑,抱住朱芊灵,哭着道:“自小在这长大,没朋友,是灵姑娘你的出现带给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包括兰航杰。可没想到,灵姑娘要走,也带走了那些东西,原来不是我的,终究要飞的。只是让这梦做得长久一点都不可以吗?不小心做了场梦,却陷了进去!灵姑娘,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听着秦画香带哭音的声音,朱芊灵抱紧她,梦了一场,是啊,自己和福临也会是一场梦吗?不禁喃喃道:“梦了一场,总要醒的,醒时我是谁?”
秦画香听朱芊灵这般说,心里更难过了,她道:“灵姑娘,你和龙公子是天造地设的,这等情份,姑娘可要多珍惜啊!兰航杰也说,除了龙公子,便没人配得上你,除却你,也没人配得了龙公子啊!”
朱芊灵不语,仍是想着秦画香那话,梦了一场,陷了进去。
秦画香也久久不语,心里却痛着。朱芊灵来时,给她带来了人世间最好的情义,可她走时,留给了她一地伤心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