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感慨:“这星夜城若是没有了智姬姑娘,可就少了一半的风华了。”
他好像还是有点放不下这个女人。
千面本来性格浪荡,得罪了不少人,后被重伤被一个乞丐所救。
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被蛊女控制着,千面既然明白自己放不下,那不如一切从心。
只是,他在想自己应该以何种角色出现在她的面前。
若是,他没有恢复记忆,没有被蛊控制,他们……
掀开她盖头的也该是他了。
世事难料。
如今,自己恢复了记忆和身份,又有人帮忙解除了蛊,又该如何继续下去……
智姬演出完,回到屋子,回想起那些人的种种面孔。
若是没有大人物,她恐怕是走不了。
从一个泥潭跳进另外一个泥潭?
好像没太必要。
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骨能够熬过几个冬天。
花开终有花落的那么一天。
像她这样的女子,会遇到相伴一生的人吗?
她也幻想过有一天盖上盖头……
……
笛女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是很完美。永不凋谢。可惜,他是亲眼看不到了。”
这张脸一开始也是不属于笛女的。
一开始就连笛女自己也是不属于自己的。
他死了,他就活了。
他半死不活的时候看不到那双日日抚摸他的人。
如今,他倒是看到了他的模样了了。
“只是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还的。”
“这人间来过一次,看到你口中所说的烟花也就足够了。”笛女笑着摸摸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他的手上主动或被动染了不少鲜血,以后说不定还会染得更多。
他倒是无所谓……
只可惜没有几个凡人承受得住。
他们要是待久了,他这个凡人的命数也会受到影响。
笛女想起凤箫清冷儒雅的模样:“你倒是干干净净,比他聪明多了。”
笛女他不是凡尘俗物,这人间事情,他本不该参与太多的……
有物走过繁华的街道,白纱如同美人的裙摆拂过人间的梦境,想要触摸却已经飘远。
有些人注定惊鸿一瞥,经年难忘。
胭脂阁。
选了一些胭脂水粉。
笛女走远了,周围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镜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眼已经全部碎裂。
安歌苍白着一张脸从架子后面钻出来,在地上捡起一块镜面。
收紧的手指被继续冰裂的镜面割裂。
“你只需要拿一面镜子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要是晚了,你家公子的命可就没了。”
“若是,她不跑!你就赶紧派人来告诉我!”
那街头瞎了半只眼睛的道士不要钱追了安歌一路给他的忠告。
“慢些点!”
“拿布盖严实了!别磨花了。”
安歌指挥这几个人搬来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上的镜子只露出了半粒米那么大的缝隙,若是不仔细看还真让人注意不到。
笛女坐在院子里看暮和曦玩小傀儡。
安歌在镜中看笛女的神态平静看两个少年就像在看自家的猫儿狗儿一样。
安歌心中那些推测越来越明了了。
或许周围的人全是傀儡,而笛女就是操纵傀儡的主人。
公子对笛女也没有反抗。
这个院里,除了他,无论是活人还是死物皆是阳光下这个神色自若的人掌中跳舞的傀儡。
渐渐的镜面起了变化,安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就看到了一只含笑的眼睛。
笛女没有碎。
碎的是镜子。
“就这么好奇?”笛女显然不信安歌是好奇心作祟,但很明显安歌被人利用了。
这带着法术的镜子里藏着一只试图偷/窥的眼睛。
“啊!”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捂住了不停冒血的眼睛。
那人痛得不停抽搐,蜷缩在地上。
就在此刻,他的眼睛里冒出一阵光芒,从光芒中伸出一只纤细漂亮到极致的手。
那只手一松。
一颗圆珠子拖着白线弹了很远。
“公子!”暮低呼一声。
“没事。我没受伤。”笛女细心地用手帕擦拭着漂亮的骨节,待到擦完血迹,纤维毕现的睫毛下才露出深不见底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朝眼角一转朝下,邪笑滟滟。
在那一刻,安歌才真正意识到非人之物的美是正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
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只傀儡。
两个漂亮木偶。
一个骷髅。
“生与死自有定数。”笛女拿起桌子上的傀儡朝院子外一跳在树枝上几跳就远了。
安歌刚冲到凤箫的门口,一阵疾风从后颈袭来。
他看见了一只傀儡穿过了他的心膛,朝他轻蔑一笑。
傀儡落在地上蹦蹦跳跳,活泼可爱,如果忽略它极其具有占有欲抱着心的模样。
安歌的背后露出斗篷和白纱。
白纱之下。
“凤箫……今天不在家。”
安歌刚才若是追出来了,兴许会死得更快。
“你再回头看一眼。”
“哐当”一声。
梳妆台落在了地上。
安歌僵硬回头便看见那些搬运的人全部就地自/焚了:“你把……他们全杀了?”
这么一说话,喉咙都在漏风。
小傀儡跳到桌子上,用茶杯里的水洗澡。
“你又怎么确定一开始就是真的?”
在安歌惊愕的目光之中,他看到自己从心口烧了起来慢慢成了飞灰。
他他……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失去了颜色,在安歌的眼中变成了一副画卷。
“呼~”笛女吹走指尖上最后一点灰,“没有炼化过的心脏果然不行。”
心离开了躯体的滋养是会腐烂的。
“关于死自有定数,你的定数此刻在我。”
凤箫回来了。
晚上笛女又给凤箫讲了那个故事。
凤箫看起来少年老成,清心寡欲,实际上他最好奇这些离奇故事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
他因为凤大公子这个身份得到良多,失去更多。
笛女告诉凤箫若是画傀儡了,千万别要轻易点睛。
天长地久的即使死物被人赋予了执念也会变得不同,而那样的傀儡只需要一颗人心就能复活,几乎与常人无异。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夜,凤箫晚上梦见了这个故事。
他听见了哑笛声声,忽远忽近。
一个无眼的傀儡把手放在了单膝下跪的男人手中。
那傀儡仪态高贵,活灵活现和真人相差无几。
男人的手上是若隐若现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线条。
傀儡拿起男人手中木雕的花,活动着双手。
男人也跟着活动了双手,把自己炼化后的心奉送给了傀儡。
红色的炼化之心落进傀儡的心膛。
操纵傀儡的人终成被傀儡操控。
这朵花在傀儡的手中缓缓绽开,染上了瑰丽的红。
一个女人倒在旁边你血泊中想要阻止一切,却发现一切都没办法阻止,苦笑:“师哥!不要!”
“你会死的。”
“你要是想她爱你,用我的!用我的心脏。”
凤箫头疼的想那这个男子此举到底为了那般?
“不必。”男人爬起来替傀儡穿上了喜服,盖上红盖头,颤抖着伸出手拉住傀儡的手,丝线缠绕。
“你要是真想帮我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他不喜欢她的身上有别的东西。
在赋予她生命这件事情上,他信不过任何人。
男人低头闭眼幸福地轻轻吻着盖头笑着:“这是我……最……”
“逆子!”
“住手!”
“不要被掌控!”
门外一声大喝!
门被撞开!
无数的傀儡倒了进来。
一柄长剑过去。
男子陡然换了位置,把傀儡护在怀中,还没来得及躲闪。
长剑“咻咻咻”打着转。
“咚咚咚!”
圆球形的东西落在地上滚了好远。
脖子里的血喷涌如柱,红盖头更红了艳滴滴的。
一个年老的男人冲了进来:“疯了!”
“啊!啊……我的儿。”
男人失声痛哭。
傀儡原本的眼眶中盈满了鲜血。
那面前的无头躯干松开手扭转身体站在了傀儡新娘的面前。
他在求他。
“噗通”一声躯干跪在地上。
他在谢罪。
年老男人杀孽不成反杀了独子,再看傀儡有了眼,悔时晚矣:“百年名声毁于一旦呐。”
一旦这个被鲜血充满眼睛的傀儡走出这个地方,生灵将面临一场新的浩劫。
封印了整个府邸。
“不孝晚辈以死谢罪!”震碎傀儡后,老男人拔剑自刎血祭了阵。
“师傅!”
“师傅!”
女子爬到无头躯干的脚下,捧着脚泣不成声:“呜呜呜~我不该告状的!”
“对不起!对不起!”
傀儡已经碎了。
没有眼睛的躯干还执着的挡在傀儡的面前。
碎裂的傀儡里一颗变灰的心。
……
这梦太过真实了,甚至出现了一些笛女没有讲到的细节,又恐怖又新奇。
凤箫甚至将自己都带入了那个青年男子的角色:“炼化之心是什么?”
笛女:“吃了早饭给你讲。”
凤箫麻溜吃完早饭,在笛女面前他不必死守着规矩。
笛女:“将心修炼到足够强韧之后,通过融化重造炼化可以适用于别的躯壳。”
不过依照炼化程度的不同,记忆意识这些保存的程度也会发生不同。
譬如她?
她的有记忆也有意识。
如果没有这颗心,等她自己意识聚集起来,估计又是几百年的事情了。
当然,前提是她在这几百年之内躯体不发生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