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的大牢中,江妍抬眼望向坐在面前一身官袍的男人。
“酒是谁赐的?”
被关在这里已经好几天,水也没有一口,江妍感觉此刻的嗓子火烧火燎,声音似乎都是扯出来的。
杜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起了酒杯,望向江妍,“郡主还是别问这么多了,干脆点喝了,其余的不劳郡主操心。”
手被紧紧的捆了一天,手腕上伤痕累累疼的有些钻心,江妍眉心微皱,轻叹一声,“杜相,我只是想死的明白些。”
杜桓看了江妍片刻,“臣就算堵上全家性命,也不会留郡主活在这世上一日。”
果然是瞒着皇上的。
话刚刚说完,大牢的门突然开了,走进了一个紫衣女子。
“大人,茵茵想来送送郡主。”
杜桓点了点头,让陆茵茵站到了自己身后。
一看到陆茵茵,江妍只感到全身的气血都往上在翻涌,心疼之余剩下的全是气愤。
她自认对陆茵茵不薄,从前当公主的时候,虽然不受宠,但是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拿来分给陆茵茵。后来成了郡主,自己的朝妍居也是随时对陆茵茵敞开。
她所有对亲情的缺失全部弥补到了陆茵茵身上,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用自己的血喂肥了一头最歹毒的狼。
江妍看向杜桓身后,眸中淬着恨意。“杜相,我江妍痴梦一场活到现在,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讲一讲的。”说完动了动脚踝,站了起来。
陆茵茵站在杜桓身后,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突然对上江妍充满恨意的眼神倒也不惧,甚至挑了挑眉以示威胁,然后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控诉:“郡主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茵茵好歹是郡主的闺中密友,虽然一贯看不上郡主的作风,但是郡主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想着把茵茵拖下水吧。”
江妍恶心死了她这幅样子,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把陆茵茵扯到身前,“你在外面口口声声说本郡主杀了人,跑到本郡主这儿送毒药送的倒是殷勤,现在说看不上本郡主的作风,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作风?只是本郡主不明白,不至死的药怎么到最后那些个宫女太监都死了,啊?”说完毫不留情的把陆茵茵推到地上,抬手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你看看你现在,四处做人家的狗,还不是要好好的受着本郡主的脾气。”说完气都喘不过来,手直发抖,“算我江妍看错了人,下辈子就算当条狗也要把你先咬死!”
杜桓默默的看着江妍所做的一切,没有出声阻挠。
陆茵茵敛下心中的恨意,惨兮兮的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扯住杜桓的下袍,“大人,茵茵真的不知道郡主在说些什么,茵茵和郡主多年的情意,但是至死也没想到郡主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想拖茵茵下水。求大人明查啊!”
江妍冷哼一声,“我劝你不要在本郡主面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不然你挨得可不就是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了。你处处在外面说本郡主心肠狠毒,本郡主倒是不介意毒给你看。”
陆茵茵似是被吓到了,不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缩到杜桓身后,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在门口看守的人走了进来,在杜桓耳边耳语几句,杜桓神色微冷,点了点头,让那人下去,自己把酒杯拿着,走近江妍,“郡主发完疯了,那这杯酒,郡主是自己喝,还是要本官亲自灌下去?”
江妍没指望杜桓相信自己没杀人,毕竟形象这种东西一时一会儿还真扭转不过来。再加上刚刚那个官兵的状态,很有可能就是徐岸找过来了,他们得抓紧时间。
江妍爽快的端起酒杯,喝之前却怅然若失。
她这一生死在了18岁,15岁之前无人疼爱,以为唯一的温暖却在18岁这年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她现在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一辈子活得就像一个笑话。只是徐岸……她看不懂,现在,也不想管了。
江妍回了回神,捧起那盏酒一饮而尽。
辣辣的滋味并不好受,江妍突然想起她好像被封了郡主之后就再也没有沾过酒了,所以并不知道酒这种东西不好喝。
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腹内灼热的感觉让人恨不能立马死去。江妍一个没忍住,血从紧抿的嘴角漫了出来。
恍惚间,她似乎在陆茵茵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和快意。
这种滋味不好受,她再也不想再遭这种罪了。
门突然又打开了,一大片的光亮透进来,刺的江妍眼睛都有些痛了。
江妍听到很多人在喊皇上圣体安康,可是眼前似乎蒙了雾气,看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影子冲自己奔来。
等到自己被揽入怀中,江妍才看见了徐岸的脸,明明他身上穿着龙袍,可江妍却觉得他的神色似乎卑微到小心翼翼。
徐岸红了眼眶,紧紧的搂住江妍:“妍妍,疼不疼啊?”问完了又朝着旁边吼,“赶紧去请太医,她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场内的人都战战兢兢地开始往外跑,生怕皇上迁怒于他。
江妍感觉自己眼皮子睁都睁不开,全身都在发冷,只听到耳边一声声的妍妍,似乎要叫进骨子里。
这皇上,搞什么啊……她都要死了,一个亡国公主,为什么他会那么稀罕啊。
江妍问不出来,意识渐渐模糊,在这缠绵入骨的声音里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