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慈心院里,老夫人从未如此怒不可遏,用力一拍桌案,莫说宁如莲登时吓得腿软跪倒在地,宁淮仁和罗氏亦是被震得心头一颤。
“祖母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大半夜背着包袱与人私奔?”老夫人手里攥着范聪给宁如莲写的信,眼睛恨不得在信上烧出一个洞来。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一字一顿道,“如莲,今夜子时范某与马车在侯府外巷子里等候,不见不散。”
“如莲,你说!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与你私奔!”
宁如莲早已吓傻了,此时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祖母,如莲知错了,如莲不敢了,您饶恕如莲一回,如莲真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就没有不敢做的事!”
老夫人盛怒难消,“你眼里可还有你一起长大的姐妹?你眼里可还有你爹娘和祖母?你眼里可还有侯府?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跟人私奔,会陷我们于什么样的境地!”
“你名节不保害得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姐妹日后怎么出去见人?你想过没有!”
老夫人越说越是气愤难当,只觉得血液往脑袋轰地冲了上去,一时竟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宁淮仁吓得忙上前去给老夫人顺着后背:“娘,您可得顾着身子,莫要因为不肖子孙伤了身。”
罗氏亦是急急地上前递水:“娘,如莲还小,还不懂事,咱们慢慢教,您前往别气坏了自己。”
老夫人喝了水,顺了顺心口郁痛之气,满眼怒其不争:“她已经及笄了,还小?要真是还小,又怎会生了那样见不得人的心思跟野男人私奔!这要是换了在寻常人家,可以直接拉去浸猪笼了!”
“祖母,祖母,不要啊,如莲再也不敢了,如莲求求您。”宁如莲被老夫人的一席话吓得魂飞魄散,她私奔是为了嫁给范聪,可没有想过要去死,“如莲真的知错了!”
“娘,如莲虽然十五了,但毕竟从小养在侯府,天真单纯,才会受外人欺骗,”罗氏哪舍得让女儿受苦,忙劝解道,“媳妇瞧她是真的知错悔改了,您别生气了。”
老夫人挺直着腰,目光一片哀戚和冰冷:“祖母自问这些年教育你们三姐妹费心费力,却没想到教出你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今日之事若不严惩,恐为今后大患。”
“娘,都按您说的办。”宁淮仁不停地给老夫人顺着背,生怕母亲被气出个好歹,“如莲您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咱们都听您的。”
“先关去祠堂罚跪,好好对着列祖列宗反省!”老夫人冷冷道,“至于如何处置,明日再定。”
“娘,这夜里祠堂阴冷,万一如莲她……”罗氏尚欲为宁如莲求情,却见老夫人冷眼扫了过去,只得讪讪住了嘴。
宁如莲哭天抢地地被送去了祠堂。
罗氏跟着宁淮仁回了屋,刚踏入房门迎面就被宁淮仁砸了个杯子过来。
“无知妇孺!都是你平日里惯着如莲,”宁淮仁恨声道,“才会让她如此胆大包天!你不想想,若是真的让她私奔了,咱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莫说罚去跪祠堂,就是让她从此青灯古佛也是该!”
罗氏被宁如莲吓得不轻,在老夫人那里又受了挂落,而今被宁淮仁这么一喝,心头涌起怒火:“宁淮仁!如莲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你平日里都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不亲自教教?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死活不同意她嫁给范聪,她又怎会小想到跟那小子去私奔?这说到底是你的错!”
“你!”宁淮仁气得吹胡子瞪眼,“那范聪能是什么好鸟?结亲不成就怂恿别人家闺女去私奔的人,没嫁过去才是如莲的福气!”
宁如莲的事闹了一晚,二房自然没有错过消息。
宁淮远和何氏半夜里就听下人前来禀报了情况,只是到底不是见得光的事,夫妻俩除了担心老夫人之外,并没有前去看热闹。
“老爷,”何氏幽幽叹了口气,想着如莲的胆大妄为,不由摇头,“幸好大姑娘被拦了下来,若是真的私奔去了,对咱们如意的名声影响可就不好了。”
宁淮远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咱们如意也马上要及笄了。”
“可不?前阵子妾身回了趟平西侯府,”何氏转过身,透过夜色望着宁淮远的侧脸,最近她与宁淮远关系和缓许多,说话也大胆了,“妾身请祖母替如意多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好儿郎。”
“辛苦你了,挑夫婿最重要是品行,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何氏赞同道:“妾身亦是这般想,只要人品端正,有上进心,对咱们如意全心全意的好,那就成。”
宁淮远嘴角扬了扬,何氏说的话与他不谋而合:“正是。此事就劳你多费心了,若是有合意的人选,就给我说说,我再去多打听打听。”
那厢宁如莲哭哭啼啼地被一群嬷嬷押送去了祠堂,私奔不成又被祖母惩罚,她心里却仍旧挂念着在府外等候的范聪。
不知道范公子是否还在痴痴等候着她?
她辜负了范公子的一番心意,范公子会不会从此就放弃她了?
不行,她必须要给范公子透个信,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范公子对她的信任。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趁人不注意拉住了一个嬷嬷塞进她怀里:“嬷嬷,求你帮如莲带个信儿出去。”
那嬷嬷呆了一瞬,左右打量一眼见没人发觉,才又低声道:“大姑娘,你且等等,一会儿人少了奴婢再来一趟。”
宁如莲忙感激地点了头。
待到押送的嬷嬷们离开了祠堂,那名嬷嬷偷偷地溜了回来。
“大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奴婢能做到,奴婢定然替您去做。”
宁如莲眼睛一亮,对那嬷嬷附耳了几句。
嬷嬷听完,眼珠子转了几圈,虽说府里盛怒,但大姑娘拜托的事情倒是并不难办。想着怀里那张热腾腾的银票,她咬牙应了:“成,奴婢这就给您送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