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花头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肖林峰也就只得去向徐建成询问。
此时的徐建成已经缓过来了,肖林峰因担心他的问话被院外之人听到,肖林峰这时也就走到徐建成的身边并且蹲下身体半掐着徐建成的脖子道:“说,是谁让你跟踪我的?”
徐建成因痒痒难受,当然也还有疼痛难忍,遂扭动了两下脖子才含糊不清道:“是、是花德金,就、就是他,他让我跟踪你的。”
肖林峰道:“他也叫花头精吧?”
“是……大家背地里、都叫他花头精。”
花德金最忌讳别人叫他花头精了,花头精这时也已缓过来了。花头精一听徐建成这样说他,遂气得立即大怒道:“徐瘪嘴,你个狗日的再敢胡说,老子剥了你的皮!”
肖林峰见花头精苏醒了,而且还这么嚣张,便随手从他身边的院墙边拔出了一颗野草,并且这颗草的根部还携带着一块鹅蛋大小的泥土,这时肖林峰也就走去蹲下连泥带草地将这颗野草塞进花头精的嘴里。随后,肖林峰并还捆绑了花头精的手脚,并且一边捆绑一边道:“谁让你说话了,闭上你的臭嘴!”
花头精被捆了手脚,嘴里又被塞进了一嘴的土和野草后,便只能蛤蟆一样咕咕地发着愤怒的吼声,便不再说话了。
花头精无法再说话了后,肖林峰也就又去并蹲在徐建成身边道:“说说,花头精让你跟踪我干什么?”
“他只是说,让我跟着他跟踪你,看你都去哪里,都跟那些人接触说话,然后再查清楚那些跟你接触的人和跟你说话的人的身份。”
“就这些?”
“就这些。”
“不说实话是不是?”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叫什么名字?”
“徐建成。”
“哪个单位的?”
“保安团侦察排的。”
“花头精呢?”
“也是侦察排的。”
“他是你们的长官?”
“不是。”
“他也跟你一样只是士兵?”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跟踪我?”
“他说帮他跟踪你一次,他就给我一块大洋。”
“这是第几次跟踪我。”
“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他的大洋还没给我呢,早知道要挨这样的打,打死我也不干。以后我再也不听他的了,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王怀忠呢?”
“什么王怀忠?”
“你们曾经的副连长啊。”
“没听说过。”
“你当兵几年了?”
“两年。”
“噢,是个新兵。”由于这位新兵对那段历史一无所知,肖林峰也就只好又向花头精去了。为了找到也是罪魁祸首之一的王怀忠,也是为了确定花头精的身份,肖林峰也就又一次走到花头精的身边蹲下并拔去花头精嘴里的野草道:“说,王怀忠呢?”
“你、认识王怀忠?”
“这是你该问的吗?说、王怀忠哪儿去了?现在在哪儿?”
“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好几年了,几年、我也记不清了。”
“怎么死的?”
“是被共产党的红十四军打死的。噢,也就是围剿红十四军的那一年,我军奉命去魏家堡围剿红十四军,也就是那一次被共产党的红十四军打死的。”
“你怎么没死啊?”
花头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怎么听说王怀忠是被你在他的背后向他开的黑枪,是被你打死的。”
“胡说。这他妈的是谁说的?”
“我是听常怀庆亲口说的,这还能有错吗?而且常怀庆还检举你说,你们的连长汤达成,也是你在他的背后开的黑枪,也是被你打死的。”
花德金霎时气得怒不可遏道:“胡说,常扁头那个王八蛋最坏了,满嘴跑火车,净他妈的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汤达成也是被共产党的红十四军打死的,不是我打死的。常扁头那个王八蛋……”
“哪你都打过谁的黑枪,都打死过哪些人啊?”
“我、我……没有。”
“那钱思明是不是你打死的?”
“哪个钱思明?”
“看看,看看,打黑枪打得太多了,打死的人太多了,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是不是?常怀庆说,钱思明就是被你打死的,而且还是被你打了一枪后掐死的,你说是不是?”
“噢……想起来了。钱思明啊,那是个共党。”
“什么共党不共党的,你别他妈的动不动就往人家头上扣共党的帽子,为了钱就是为了钱,装什么反共英雄,你配吗?常怀庆说,你狗日的其实也就只是为了半包哈达门,你就向人家开枪,你就把人家的腿打断了,后来还把人家掐死了……”
“不是哈达门,是青松牌……”
“若是青松牌,那就更不应该了,一包青松烟才值几个钱?你呀,你也太心狠手黑了,也太小心眼儿了……”
“不是这么回事,常怀庆个狗日的这是胡说八道……”
“常怀庆胡说什么了,常怀庆说的没错啊,你狗日的刚才不也承认了吗。常怀庆怎么了,人家常怀庆现在已经是连长了,你呢,怎么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班长也没能混得上啊?”
“他妈的,他们都是卢锦程的亲戚……”
“你呀,心眼儿太小,也太心狠手黑,人际关系太遭,不过这些老子都不想跟你废话了。老子现在只问你一句,老子哪儿得罪你了?”
花头精只得支吾道:“长官、长官没有得罪我。”
“那你狗日的为什么要跟踪老子?”
“我、我也就只是为了几个钱……”
“没错吧,为了钱。为了钱要是有人出钱让你杀我,你狗日的是不是也会杀我呀?”
“不……不会,我……不敢。”
“你狗日的还有什么不敢的,为了钱,你狗日的害死的人还少吗。这些老子先不跟你说了,现在我只问你,是谁让你跟踪我的?这事儿是谁出钱让你干的?”
“卢锦秀,也就是你们师电讯科的那个卢科长卢锦秀。”
“卢锦秀?她为什么要让你们跟踪我?”
“我也不知道。刚才徐瘪嘴儿说的没错,卢锦秀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肖处长,这事要依我看,她也就是想查一查你在外面还有哪些女人,还有没有在别处金屋藏娇;女人吗,吃醋呗,担心你跟别的女人相好,娶别的女人呗。肖处长,就为这点破事儿,你就把我们打成了这样,值得吗?再说,我们跟踪你,调查你,也没有给你造成什么损失呀,也没有对你带来什么伤害呀。这种事以后我们不干了不就得了,要不,我把钱还还给卢锦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呗。”
“卢锦秀给了你多少钱?”
“两……两块。”花头精犹豫道。
肖林峰当然知道,卢锦秀一向出手阔绰,她让这两个人办这种事,绝不会只出两块大洋。肖林峰因此道:“又撒谎了是不是?卢锦秀那么大方的一个人,她能只给你两块钱吗,你狗日的这不是埋汰卢科长吗?这要是让卢科长知道了,看你这脸还往哪儿放,看你还有什么脸见她?再说了,这种事我还能不知道吗?她是我的同事,跟我的关系——又,啊,我还能问不出来吗?我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说,说句实话,卢锦秀到底给了你多少钱?看你能不能说一次实话!”
花头精终于支支吾吾道:“十、十块。”
“真的是十块?”
“真的是十块,这次我没有说谎。”
“是不是跟踪老子一次,每人十块?”
“不是。是每人五块”
徐建成一听这话,立即就气得怒道:“花头精,你狗日的他妈的也太黑了!你不是说跟踪一次就一块大洋的吗,原来人家给的是十块呀,你狗日的也太不地道了!”
“闭嘴,这里有你徐瘪嘴说话的份儿吗?王八蛋,花头精也是你能叫的吗?”
“我就叫了,怎么的,明明是每人五块大洋,你狗日的才给我一块,而且还没给我!”
“狗日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闭嘴,再不闭嘴老子剥了你的皮!”
肖林峰这时却道:“恐怕还不止十块吧?要不,我来帮你数数看。”肖林峰说着这话的同时,也就不由分说地将花头精身上的钱全掏出来了,这一掏便掏出了二十二块。肖林峰将这二十二块大洋掏出来后,却扔给了徐建成,并对徐建成道:“这钱归你了。”
徐建成惊讶道:“这……我不能要。”
“你干吗不要,不要白不要。”
“我……不敢。”徐建成犹豫了。
花头精更是气得怒不可遏道:“徐瘪嘴,你狗日的敢碰这里的一分钱,老子剥了你的皮!”
肖林峰继续对徐建成道:“你看看,你要了这笔钱,他会剥了你的皮;你不拿这笔钱,他也会剥了你的皮,你说你是要还是不要?我还要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把他杀了,就是日后他把你杀了。其实也不用杀,你只须把他拉到粪池边,把他丢进粪池里就行了。”
花头精气得大怒道:“肖处长,我跟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干吗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肖林峰道:“不是我要杀你,我是受人之托。是你先向王怀忠打的黑枪,打死了王怀忠,是王怀忠的家人托我报仇,是王怀忠的家人要杀你。”
花头精更是气得哭笑不得道:“王坏种不是我杀的……”
肖林峰这时却又对徐建成道:“而且,这事儿还必须由你来办。因为,这事你是知情人,如果这件事不是由你来办,你就可能说出去,我也不放心,你说是不是?”
徐建成惊恐万状道:“我……我不敢……”
“那你就等着让花头精剥你的皮吧。”
“他干吗要杀我?”
“他的名字是你告诉我的,是吧?他为了半包香烟都能杀人,他连他的连长副连长他都敢杀,他都打他们的黑枪。你知道了这么多他的秘密,即便是为了你知道了他黑你的这五块大洋,他也会杀你灭口的。”
“那……好吧,我、我……”
花头精一听这话,霎时气得怒不可遏道:“徐瘪嘴,你敢,你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杀了你,老子剥你的皮……”
徐建成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现在被花头精的这话一激,也就怒了,也就去将花头精拖向了粪池边。花头精气得一路大骂,没说一句求饶的话,这也就更激起了徐建成的杀了花头精的意志。当然,花头精也是满嘴的野草泥土,怒骂的声音也非常有限。而且肖林峰这时也及时地协助了一下徐建成,也就是将花头精的脑袋推向了粪池,让花头精脑袋向下落入了粪池。
花头精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将花头精丢进粪池后,肖林峰也就又一次对徐建成道:“这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谁也不会告发谁了,这样我们就谁也不会把谁说出去了。”
徐建成道:“我都纳了投名状了,我还告发谁呀,我还敢跟谁说呀?”
肖林峰道:“什么投名状不投名状的,人虽然是你杀的,但是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呀。地上的钱你都拿去,我一分不要。看来保安团你也不能回了,你还是先回老家躲一躲吧,以后如果还想当兵,就来找我。”
徐建成没有吱声,徐建成心里道:“我找你个鸟啊,你们这些人也他妈的太狠了,老子躲还躲不及呢,以后老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再来这样的部队,也不会再跟你们这样的人有毛关系了。”
徐建成出了这个厕所小院儿后,也就连军营也没敢回,就连医生也没敢去看,而是直接就逃回乡下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