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岁月的深渊,灰烬与火焰如数百年如一日的充斥着整个空间,常人难以生存的地带中,一片城市废墟如突兀的平原荒石摆放在其中的一个角落,其中正上演着一场数量不对等的战争。
战场外侧是深渊的“原住民”,体态丑陋、风格抽象、毫无理智的魔物,从灰烬中如闻到食物味道的疯狗奔向此处,数量稀散却援兵不断,目测已经堆积数万只扑向废墟。
隐约能看出位于内部的一方维持着类似人类的体态,身着用不知何种生物的外皮制成的“衣服”,数量大概有两千左右,一些人手里拿着巨大的生物手骨或者石头与泥土做成的长棍、石刀等粗制滥造的武器,更多的手无寸铁肉搏厮杀,远处看就如狂沙马车、海浪扁舟一般随时都会被吞噬。
两相比较,人类一方虽然状若疯狂,却还维持着理智,互相之间能够保持有效支援,或利用较大的石制工具,勉强阻挡住怪物浪潮侵袭。
“左边口子开了!堵上去!”
“收缩!再收缩一些!”
“它们数量停止增长了!挺住杀光它们!”
“喝啊!”
伴随一声声嘶哑的怒号,一部分大概百十个人类不顾重伤冲进魔物群,怒吼一声之后本就不正常的身体开始肿胀、扭曲,变成比魔物高两倍却更加恶心的怪物失去理智一般的绞杀周围的敌人。
剩下的人则一步步收缩圈子,砍杀着外侧的魔物逐渐消减敌人的数量。
这场数量不对等的战争不知持续多久,尸体堆积成山的废墟终于不再有魔物的存活。
存活的人类喘着粗气,看向了扭曲成怪物的同类们。
它们数量不多,只剩下二十多个,眼睛通红,近三米的臃肿身体不断颤抖,仿佛忍耐着疯狂的杀意,同样看向幸存下来的人类,眼里隐约带着催促与渴望。
人群中一位身影走出,身着黑色兽皮,毛发凌乱不堪,身高六尺有余,体格健壮浑身布满伤疤,像其他人一样,除了保持着基本的人形外,左脸有一道胎记样的红色从嘴角蔓延到耳垂,还有三道惨烈的的红色抓痕从鼻子到耳根,最上边那条甚至穿过了眼睛,左手手臂至胸膛高到肩膀都是如角质层般的黑色怪异皮肤。
他走到其中一个怪物面前,抬头盯着看了它一小会,弯腰抬起身旁的一块一人高的石柱,举过头顶,对着眼前的同胞挥下。
“咔,砰砰!”
又有几人也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各样巨大的兵器,效仿般或斩首或砸碎了已经是怪物的同胞的脑袋。
幸存下来的人类脸上表现出习以为常的麻木,仿佛不忍与怜悯已经被他们忘却。
“清理战场,把不能吃的尸体运出去,然后生火吃饭。”
最开始走出来的的黑手青年平淡的发号了施令,其他还能动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了工作。
一部分人去各处找来了较为人工制成的泥土和石头长板,用魔物皮编成了绳子绑在前段,做成了勉强称之为托板的东西来运送尸体。
剩下的人搜集合适的石头围成了一个个石堆,中间放一些细小的黑色矿石,然后放置不管去处理同胞的伤口。
说是处理伤口,其实也就是将剥下来的魔物皮用污水洗净在石头上蹭干后包住伤口,倒是没有重伤和残疾者,因为那些知道没有活路的人在战斗中都变成了怪物或者战死或者刚刚被自己人杀死。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白天和夜晚,也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多久之后,黑手青年带着出去运送尸体的人们回来了,大部分人拖着石制的容器,里面盛满了带有灰烬的污水,小部分人包括黑手青年则拖着略小一号的青黑色矿石容器,里面则盛有冷却后带有灰色表面的岩浆。
他们到达简陋的营地将岩浆倒入刚刚做好的一个个石堆中,冷却的岩浆碰到黑色细小矿物如复苏般腾起了火焰。
他们又将所有污水分散放置火堆一旁,每个人都拿出了长骨或者石棍,穿起不知名的肉食悬在火堆上烤,一些人拿容器舀起污水直接灌进口中。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如行尸走肉般的习惯与默契,残酷的环境让他们脸上都失去了无用的表情,营地中除了“呲呲”的烤肉声就是吞咽与喝水的声音。
黑手青年一样面无表情的坐在其中一个火堆旁,周围还有三个人,同样身形高大,体态奇特。
其中一个体型相当,但腰部以下都是紫色角质层的光头汉子舀了一杯水递给了青年。
待青年接过后浑厚的唤了一声:“老大。”
等他看过来,汉子用大拇指指了一下人群。
黑手青年看了一眼,低了一下头,然后举着杯子站了起来,用左手用力敲了两下身后的石头。
嘭嘭!
“各位。”声音因为声带破裂有些嘶哑,声线却很平静。
待所有人抬头看过来,他举起杯子对着所有人。
“我们又活过了一天。”
“现在我们还有一千六百余同胞。”
“彻底的灭亡又近了一步。”
停顿了一下,看着一个个早有准备的平静又死寂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们早有准备。”
“我们已经留下了死后言。”
“我们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到。”
“我们已经是最后一代,我们的血液已经污秽不堪,身体已经走样,我们成了和敌人一样的怪物。”
他转身走向营地中央,唯一一个完整的人类物品,画有“夏”字的,大小如半件上衣的,飘摇的血色徽旗面前。
所有人站了起来,眼神中少有的波动都投向了旗子。
“它依然完好!”
“我们还记得我们应该是什么。”
“父辈的传承给了我们种族、语言、与姓名。”
他仰头吞下污水。
“同时还给了我们等待死亡的生命。”
“在死亡之前,将我们的名字当作最后的陪葬品吧。”
他回过头来缓步走回火堆旁坐下,人们回复刚才的状态边吃着东西,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笨拙的书写着自己的姓名。
一遍又一遍。
那是他们现在仅有的记得怎么书写的文字。
黑手青年也一笔一笔的在脚边勾勒出三个字:
“卫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