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之后,才觉得之前的疲惫已经消失殆尽,才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沈姨有说过来照顾她,但被她严词拒绝了,只因为她实在是不习惯被人盯着的感觉。
缓缓地走到了书桌前,她拿出了笔墨纸砚,毛笔轻轻地在砚台中蘸了蘸墨,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休书:傅府傅颜氏行为不检点,犯了七出中的不顺父母与恶疾两条,现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
颜灵玉见那纸拿起,轻轻地吹了吹,等待墨迹干了。
傅乐见时候不早,便走了进来,正巧见着她手中的休书,顿时愣在了当场。
傅乐想过很多种结果,却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他想过,也许过很久之后,他终于用真心感动了颜灵玉,而后她的心中将会留下自己的位置。即使游离也会一直存在着,但依然不会影响两人的感情。他也预想过,也许颜灵玉心中有着深深的沟壑,两人始终无法逾越,但至少,他们依然可以在一起。貌合神离也罢,至少,他们在一起。
却,从未想过这样的场景,看着那流畅的笔迹,没有带着任何一点的犹豫,就像是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一般。
颜灵玉抬头,便见到了有些失神的傅乐,想了想,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拿到了他的面前,“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这里,只需要按上你的手印,我们便没有半点关系了。”他再也不用为了她而委屈,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至少再也不用深处在他娘和她之间,不知所措了。
颜灵玉忽然生出几分地感慨,她到底不是个残忍的人,所以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为了他好,这样让她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原来,你早打了这样的主意!”傅乐不知自己为何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一般,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痕。清晰地告诉他,所有的坚持,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别人根本不在乎,什么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颜灵玉面无表情地点着头,“没错,我早早地便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她一直没有说而已。
傅乐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灵魂一般,“我一直以为,只要对你好,让你改变当初对我的看法,我们就还有可能。”原来竟然是从一开始,便没了希望。
颜灵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傅乐,我们也不必再说其他了。我之前并未对你说过,我嫁给你,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这是真话,却也是最伤人的话。但这样,也许会让那人死心。长达数月的接触,傅乐的努力,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但心中早已经装了一个人,即使别人再怎么用心,到底抵不过是那人的一句话。
“我都说了,我不在乎你的孩子,我真的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出现颜府那样的情况。你相信我。我这一生做过无数的错事,但唯有这一件,是我认为最对的一件事了。”傅乐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向颜灵玉说了起来。一个男子,到底是如何,才能够让他放下男子的尊严,颜灵玉已经无法多做考究,但她决心已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颜灵玉叹了叹气,“傅乐,别再强求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殊不知,这样平静的语气,才是最伤人的。
“不,我不甘心。灵玉,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再也不会出现之前的事情了。”傅乐就差上前去拉着颜灵玉的手,低低地祈求了起来。
颜灵玉微微地偏过头,不去看那人那份可怜的模样,心却是如石头一般,“傅乐,我没有机会了,也没有时间再让你表达你的心意。你若是真的爱我,便让我离开,总有一日,你会感谢我。”若是没有遇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永远只会挂在那棵树上,坐井观天。
“我不信,你肯定是要离开我去找游离。他不会要你了。你看,你已经怀了孩子,他不会相信你了。”傅乐近乎痴狂地四处寻找着让颜灵玉留下来的理由,但似乎,都无力地发现,那些不过是太过牵强。
“傅乐,我不骗你。我只有不到三年时间了,我不能够再等了。我必须要去找他,将我的孩子托付给他。我不想要他将来步入我的后尘。”没有爹娘的滋味,就让她一个人体味就好了。至少,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将孩子托付给他的爹,才是最好的抉择。
傅乐难以置信地看着颜灵玉,“我不相信,你一直都是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这个孩子?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让他死掉,然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灵玉,别走!”
颜灵玉摇着头,将那份休书塞入了傅乐的手中,“我不会骗你,而这个孩子,必须出世。现在就当是我求你,我希望你能够在这张纸上按上手印。”给双方的机会,这才是她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行!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傅乐拿着那份休书,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傅乐,你清醒一点,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如果你还是如此坚持,就当是我对不住你。”她可以想其他的法子,比如,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实在是太多的办法了。
“你真的如此?”傅乐不敢去看颜灵玉眼中的坚定,他怕他会一不小心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第一次,他是如此地害怕,眼前的女子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恩赐,只是时候一到,便收了回去。
“你撕了一张,我还可以写无数张。傅乐,别难为你自己了。”颜灵玉的声音中带着点点的叹息。
傅乐忽然就张开了上臂,将她揽在了怀中,“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
颜灵玉闭上了眼睛,到底,她还是欠了他许多。
“傅家颜氏,因犯七出……”差不多的言辞,却增加了特别的手印和签字,富有了其他的含义。
傅家上下,甚至是整个洛城的人,都似乎没有料到,随着颜府的破落之后,紧跟着的便是原颜家的大小姐被傅家少爷赐了一纸休书。
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缘由,难道真的是因为颜灵玉没了靠山?但颜灵玉本就有着自己的生意,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
而傅家上下则更是议论纷纷,原本受宠的少夫人,前一日还在备受宠爱,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傅府新的血液的降临,却在关键时刻出现了突变。其中缘由,却是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得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