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霞受宠若惊,慌忙说:“我怎敢与山王以姐妹相称,山王叫我时只管叫我的小名就是了。况且,我们云台山有规矩的,新任山王接任前三天不能离开云台山。”
穆烟淡然一笑:“那我就三天后下山。大家无事都退下吧。”
“是。”一众人齐声答应着,退了下去。
房中只留了穆烟、宋彩霞和五名白衣护法。
宋彩霞和几名护法领穆烟在楼中转一圈,告诉穆烟的住处。此楼无比宽敞,每间房间的装饰都高雅非凡而别具风格,只穆烟的住处就有六间房屋,其实,云台山之大,作为山王,穆烟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而,宋彩霞在内的六名白衣护法也住在这楼中,以随时保护穆烟的安全。
转完楼房,穆烟让那五名白衣护法留在房中,只和宋彩霞出门,在清风中向下俯瞰,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时值傍晚,殷红的太阳挂在天边,就像伸手就能触到一般。
若能与墨千羽住在这世外仙境中,逍遥此生,其实也很好。穆烟惬意的想,想起墨千羽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不好!我来这里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千羽一定还在等我,还有满俊哥,满月妹妹,沐哥还有--风之夜,他们恐怕还在山下等我呢,于是说:“彩霞妹妹,我的亲人朋友一定还在山下等我,我要下山一趟。”
宋彩霞神色紧张的说:“山王,我身份卑微,你还是不要称我妹妹的好。早在你接过宝冠那时,就有人去山下向与你同来的那些人通知你当了山王的消息了,他们此时已经走了。”
“难得你们安排的如此周全。”穆烟淡淡的笑,然,心里竟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千羽也该走了吧,本还想再见他一面的。怅然间,穆烟又看到宋彩霞小心恭敬的神色,于是,轻轻拉住宋彩霞的手,笑道:“不是说山王的命令要无条件遵从吗?从此以后,你我以姐妹相称,见了我,不许拘谨,好吗?”她从未觉得高人一等,不喜欢使唤别人,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更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束缚和拘谨。在夜王府对梅儿和鹤儿如此,在云台山也要如此。
“这……是,穆姐姐。”宋彩霞的声音还是有些拘谨。
“呵呵,这就好。”穆烟洒脱的笑。
当晚,云台山上灯笼高挂,数百人聚在山巅,迎接新山王。篝火簇簇,童男童女嬉笑玩乐,少年男女载歌载舞,老妇老叟喜笑颜开,清香的山泉酒,美味的菜肴,清新的山果,穆烟喝的醉醺醺的,夜深人静时,由宋彩霞和另一名女护法扶回住处去。
墨千羽在山下等了多时,却不见穆烟下山,正焦急时,几名白衣女子飘下山来,一人到了墨千羽近前,笑道:“这位公子是在等穆姑娘吗?”
墨千羽点头。
女子盯着墨千羽失神道:“山王传话,请公子不要等了。”女子说完,本该转身离开,但,无奈腿脚竟不听使唤,木木的站在墨千羽面前,看着墨千羽发呆。
“哦?”墨千羽俊眉微挑,眼中的不安被女子看了出来。
“请公子放心,山王……不,是穆姑娘好得很。”不想看到墨千羽不安的样子,少女的话有些多了。
“那好。”墨千羽转身,缓步沿大路而去。
少女看着墨千羽的背影,久久不肯转移视线。
原来,墨千羽下山后,便要在山下等他的墨千宗、朱晓月等人先走,他们自然不会答应,问墨千羽为何不走,墨千羽却不答。追问多时,墨千宗看出墨千羽的心事,便叫着朱晓月等人先行离开了。
其时,风之夜、风之沐、兰偌闵和满月、穆满俊、月连天、穆雪一行人连同沧澜国和月尧国的数百名卫士也在山下等,得到了穆烟不会下山的消息才准备离开。
同在山下,风之夜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百米远处的墨千羽。那双拳头紧紧攥着,未曾有一刻松懈过。可是,那件事,只能自己知道,所以不能动手。
眼睁睁看着墨千羽在视线里走远,风之夜眼中烧着愤恨的火,然,眼底还有一丝焦虑,穆烟没有下山,是不是她拿到了云天山宝冠?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耐?或许,真的是太低估她了,又或许,本就不该说那句愚蠢的话,让她有一丝机会!可,晚了,一切都晚了。
墨千羽走到一条小河边时,已是时近傍晚。露宿山野吗?这从来不是墨千羽讨厌的事。
河边洗衣服的妇人的忙碌背影吸引了墨千羽的注意。
一阵急流突然涌过,将妇人洗好后放在石块上的长褂冲走,妇人起身去追,但跑得不够快,只能看着那件衣衫顺流直下。
白影掠过湖边,如同傲然的仙鹤,在水中一点,就到了妇人面前。
墨千羽手拿长褂,微笑着递给妇人。
妇人愣住,直勾勾的看着墨千羽的脸,却不将长褂接过。
正值花季的妙龄少女见了自己会这样,墨千羽好不见怪,但,这个看似有些年纪的人,怎么也盯着自己发呆?
墨千羽也看清了妇人的脸,垂到额头上的那簇斑白鬓发说明她已有了些年纪,而,那虽有些松散却白皙的肌肤,那美丽而柔和的五官,那清癯的眼睛还有那眼中发出的璀璨光芒,却令人无法猜测她的年纪。
妇人所穿的衣服,打着补丁,却干净的一尘不染,雍容华贵的脸,与她破旧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墨千羽也愣住,仔细搜寻着与眼前这张脸相似的面孔。
“这位公子,好功夫啊。”妇人终于将眼中那种情绪压制下去,将长褂接过来。
墨千羽缩手时,没有约定的风突然吹过来,吹起他宽松的袖子。雪白的手腕,立刻露在外面,也映入妇人的视线。
可是被风所惊?妇人的手剧烈颤抖,抓不住带水的长褂。“扑”的一声,长褂落在地上,沾满脏土。
妇人恍然不觉,猛的用那双带水的手抓住墨千羽的右手,神情慌张:“你手腕上的疤,怎么来的?”
墨千羽失神间,手已经被妇人抓住,感觉到妇人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后,才轻轻的把手在妇人手中抽出,有种别样的感觉,墨千羽的声音有些涩:“听爹爹说,是小时候被香烫伤的。”墨千羽的手腕处,有一个细小的疤痕,样子就像一朵梅花,由于疤痕很隐蔽,若外人不仔细看极难发现,不想,妇人的眼光如此敏锐。
“被香烫伤的……被香烫伤的……”妇人呢喃念叨着,眼中仿佛有水汽蒸腾而起,可,依旧能看到墨千羽,看他俊美的脸,和每一个清晰的棱角,妇人念叨完后,回过神来,神色激动,几个字在颤抖的嘴唇中脱出:“你可是姓墨?”
墨千羽身子剧震,此刻也恍然想起了另一张与眼前这张脸相似的脸孔的主人--方玉锦,心中划过无尽的感伤,墨千羽沉重的点点头,声音更涩:“是,我姓墨,我叫墨千羽,我的父亲叫墨凝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