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再追杀你父亲,等你的毒解了,我们就浪迹天涯,世间的事,都不再管了。”两滴晶莹的眼泪从冰瞳中滚落在嫣然的上,墨千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我好想与你一起,哪怕漂泊一生、餐风饮露。只是,我恐怕不能再陪你了。这十杀阵建成时,爹爹曾带我来玩耍,他告诉我,这十杀阵是万不得已才会使用的机关,被困在十杀阵中的人必死无疑,就连那块破阵石上也是涂满了……涂满了剧毒的……而且……那破阵石只能……只能用手才能触动的。”嫣然的声音渐渐微弱,任凭墨千羽的内力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体内,她的手还是开始变冷。
更加感觉到冷的是墨千羽,无尽的感激与悲伤情绪涌上心头,只能仓皇无助的说:“然儿,你又是何苦?若是不能救你,我也不活了。”同生共死,总胜过人鬼殊途。
“千羽,你答应然儿,要好好……好好活着。”嫣然的笑突然有些凄楚,舍命救心爱的人,便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虽然知道,失去了至爱的人,也许会生不如死。只为了能让心爱的人好好活着,却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是不是有些太自私、太残忍?
“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咳咳……”极度悲伤之下,突然有一股内息岔路,冲入肺部。血涌入喉头,墨千羽却好像没有察觉到,只顾竭尽全力给嫣然输送着真气。这样一来,内伤却越来越重。
没有了挂怀,嫣然满意的笑:“那天,你问我出身,我不回答你,是怕……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不肯亲近我了,你们要攻打我星渺国……而我却是星渺国的公主,你若是知道了……”
“若早知如此,我又怎会舍得你?”墨千羽的强压着胸口剧烈的疼痛动情的说,声音有些异样,然而,感觉到嫣然的手不住的抖,那疼痛又变得浑然不觉。
“你这样对我,我好生欣喜,千羽,我好困……好困,要在你怀里睡一会,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断绝。
痛,歇斯底里。仿似千万根毒针狠狠的刺中心脏,腥浓的血伴着剧烈的咳嗽声喷溅出来,墨千羽的脑袋“嗡”的一声,忽然间感觉天塌地陷,无尽的黑暗中,找不到立身之处。
紧紧的将那玉人抱在怀里,滚热的真气毫无遗留的传进她的身体,然而,怎得怀里的人始终没有一丝温度。
是一场噩梦吗?如同发狂的野兽,墨千羽突然仰头嘶吼,悲恸绝望的吼声在地道中一遍一遍的回响着,地道被震得微微颤动,土屑簌簌洒下,逝去的人却不为所动。
“然儿,……然儿……”一次又一次的在耳边呼喊着嫣然,滚滚热泪爬满墨千羽清癯的脸。曾几度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眼泪,原来,也可以泪如泉涌。
“睡吧,我守在你身边,等着你醒来。”嘶吼过后,墨千羽的嗓子已经干涩。缓缓抱着嫣然坐下,生怕惊动了怀里沉睡的人。血,不断的喷涌而出,墨千羽极度虚弱,脑海中一片空灵。等,等沉睡的人儿醒来,等,上苍垂怜令伊人回归。
泪,染上皮肤的温度,蒸干,然后在天赐的绝美脸孔上印上悲伤的刻痕。死寂中,黯淡的时光仿似停滞,每一个瞬间,都仿似一个漫长的隔世。墨千羽将恐惧与忧伤压抑在心底,反复劝慰自己,睡着的人总会醒来。
如一支离弦的箭,风之沐蓦地化作一条颀长的影,在三道剑影之中穿梭。
不知是纵横的剑气还是风之沐身上散发出的凌然力道将价值连城的白玉茶桌震塌。穆向楚将因惊吓过度而目光呆滞的月尧国国君被扶到一旁,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万岁不必惊慌,这是臣给圣上刻意安排的好戏。”
好戏?若真的是场戏,可真是惊心动魄!然而,真切的感受到冷森森的逼人杀气,月连天可没有看戏的心态,只能故作镇定,装腔作势的点点头。
那名侍女,倚在墙角,早已经吓晕了过去。
游鱼一般在看似根本不可能容身的剑影罅隙中游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凶险杀招,风之沐渐渐感到吃力。这三名剑士的剑法真可谓密不透风,况且,此时自己没有武器,只能一味的闪避。而,三名剑士招招都是不留余地的杀招,有几次,剑刃紧紧贴着自己的衣衫而过,风之沐都能感到剑气灼烧皮肤的痛楚。
这三名剑士,心意相通,三人联合,三把剑就像千万把剑一般,变幻莫测,无处不在。招招紧逼,转眼间险恶的一百招就已过去,如此快频率的出剑,就是三块木头,也该累了。风之沐已有些疲惫,剑光却来得更快,突如其来的冷,袭遍风之沐全身,这样僵持下去,葬身剑下恐是在所难免,然而,就这般无谓的丢了性命,未免太不值了。
当危险上升到极致,风之沐的脑海中反而出奇的寂静,恍然觉得偶有一股清流流过心际,水晶般美而冷峻的眸中蓦地腾出一缕炙热的光,暖人心脾的笑,瞬间在天赐的脸上晕起一道温柔的弧度。或许,他们的剑法已经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可寻,但,风之沐还是找到了剑法之外的破绽。
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步法灵巧轻便,但这样的步法,比起他们的剑术来却显得格格不入。这样的步法配上这样的剑术,就像绝色美女脸上巴掌大的淤青胎记,令人不禁惋惜。
那么!下盘,就是这三名剑士最致命的要害!
蓦地,风之沐如闪电般的一脚踢向左边一名剑士的膝盖,那人向一旁闪,明明看着避开了风之沐的一脚,却还是觉得膝盖剧痛。痛,却叫不出来,站不稳,阵法顿时乱了。趁着这一短暂的间隙,风之沐连连踢出五脚,每一脚都踢在一个人的膝盖上。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三个人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没有声音,但他们痛苦狰狞的表情却告诉月连天和穆向楚,他们很痛。
“臣有眼无珠,不知这三个妄人竟敢恣意妄为,臣本只安排他们演练剑术,却突生此变故,惊了圣驾,请万岁治臣之罪。”穆向楚跪倒在地,叩首。
“穆爱卿请起,此事不关你事,来人……将这三个不知死活之人拉出去斩首。”直到此时,月连天脸上才有了些血色,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月连天的声音仍有些颤抖。不待穆向楚站起,已猝然转向风之沐。而,风之沐竟然稳而安静的站着,面带暖玉般的微笑,仿似方才的极度极度惊险之事他并未亲身经历,而只是一个心平气和的旁观者。心里微微一震,月连天脸上现出一个不自然的笑:“事出意外,风兄受惊了,还好风兄安然无恙,若不然,可要愧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