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对!墨千羽的眉收的更紧,一个念头突的划过心头:娘是江湖中人,怎么会有这样艳丽的衣服?
那双比女子的手还要秀气纤细上几分的手完全脱离了大脑的管理,不自觉的将那件衣衫拿起。
墨千羽轻咳着展开衣衫,华贵的红衣一尘不染,干净整洁仿似昨天才叠好的。可,墨千羽知道,这件红衣中隐藏的可能是许久许久之前的故事,他甚至能嗅到那沉寂了许久的岁月的味道。
这衣服绝对不是母亲的,虽然母亲已死去多年,但犹且记得母亲的身姿。这件衣衫,太瘦太小,绝非母亲能穿上的。
那,会是谁在父母的房中藏下这件红衣?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令墨千羽绷紧神经。
失神的盯着红衣看了许久,墨千羽的目光才悠然转回木箱:一串珍珠项链、一对翡翠耳环还有一些其它女儿家用的饰品。璀璨的眼眸一闪,扫视过那些价值不菲的饰品,两眼定格在箱子角上放着的一个铁盒上。
放下红衣,墨千羽将铁盒拿起。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铁盒而已,巴掌大小,上面还有斑斑锈迹。铁盒用极为高明的机关锁上,不过,再高明的机关对墨千羽来说也只是形同虚设。手指灵动,铁盒已铿然打开。
竟是一盒纸张。
每张纸都细致的叠起,墨黑的字迹透过纸张,不用翻开就能分辨出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
该不该翻开来看?墨千羽踟蹰。这些纸张藏的如此隐秘,定然是涉及他人不想令别人得知的私事,好男儿怎么能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墨千羽强力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正要将铁盒合上,却骤然咳嗽一声,一口没有控制住的气流从口中喷出来,正好冲入铁盒中,将两张纸吹的飘飞起来。
伸手将纸接住时,纸张已经展开。那自己映入眼中,令的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骤然聚拢一道亮光:这清新隽秀而挺拔有力的笔迹,好熟悉。
是父亲的笔迹!墨千羽恍然失惊。这个平日里遇见天大的变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手竟然在抖。时空仿佛凝滞在这个瞬间,俊美的少年凝然站立,纸上的句子却在脑海中一句一句的流淌过:“近来天渐寒,我身体也渐感不适,疲乏不堪,想已时日无多,欲求见你一面,可天涯之大,无处相寻。悲恸,此生欠你之情,恐无法偿还……”
竟是一封书信,据字间之意,这信是父亲病重时写下的。然,这信究竟是写给谁的?无法偿还?他又欠那个人什么情?想起父亲生前凌然人上,庄严肃穆的样子,怎么也猜不到他还有这样的哀哀情愫。
将第一张纸逐字细读完,墨千羽却没有发现那个人的任何信息。惊异之下,墨千羽翻开第二封信,两个字猛的窜入眼中,仿佛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墨千羽战栗。
玉卿!这两个字如同两根手指拨弄着墨千羽的神经。深吸一口冷气,墨千羽几乎想钻到纸里去:“玉卿,近来身体愈加沉重,恐不久于世,幸而羽儿已经成人,将立为庄主。夜深人静,无力提笔,此信,无处可寄。”
短短的两行字却令墨千羽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是了,就是那个妇人提起的那个方玉卿,有大哥和二哥,可爹爹为何偏偏在信中提及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喃喃自语,墨千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将铁盒中的信翻遍,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想要解开谜底,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到那个叫方玉卿的人,可父亲临死前也不能将信寄出去,可见连爹也是不知她去了哪里的。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而且,她现在是不是尚存于世?”这个敏锐过人的男子,此刻脑袋突然乱成一团。咳嗽着,琢磨着,低声自语着。
看来,还得去夜王府的后山找那个妇人。以现在所知道的这些零碎片段,还远远不能将事情弄清楚。释然,墨千羽将信叠好,放回铁盒中。将铁盒藏在身上,又将木箱盖好,放在灵堂边,转身出门。
“庄主……”着装朴素、相貌清秀的女子已等在门外。是紫霖,她就住在庄主堂中,听说了墨千羽来庄主堂的消息后,立刻赶到房外等候。
“紫霖姑娘,何事?”墨千羽看紫霖一眼。
漆黑的发丝扑在纯白的长袍上,黑白分明、随风飘逸,那干净的面孔,令人总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至尊感觉,距离上次见面隔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再次见到这个好似画里走出来的少年,紫霖的心是另一种节奏的颤动。
“龙腾山庄不能没有庄主,请保重身体。”紫霖尽力将关切的话说的平静,装作是一个手下对庄主应有的关怀,可紫霖眉目间还是流露出无尽的爱怜。
“我不会轻易便死,请紫霖姑娘放心。”墨千羽嘴角扬起一个精美的弧度,笑,对一个看尽风花雪月的人来说,生又何哀死又何苦?
恍然间,紫霖看的呆了。多久没有见墨千羽笑过了,哪怕是笑得无奈、笑得沧桑,却总有着令任何一个女子神魂颠倒的奇效。没有机会多看一眼,白影在眼前一闪,墨千羽已飘去。他,为何总是不肯在自己面前多呆一会?紫霖眼神涣散的望着墨千羽飘远的身影,等那刻在眼中的洁白的影渐渐溶解,才轻轻叹一口气。
幽园居,穆烟的居室中多了一个红衣小丫鬟,松小鹤。
手拿针线,与梅儿并肩在院中的小凳上坐着,阳光明媚,微风怡人,鹤儿总有些不适应这种闲逸的生活,不时眨着灵巧的眼睛向房中看,一身天青色装束的王妃,安静的坐在竹椅上,眼睛一刻也不离手中的书卷。
忽而一阵疾风吹过,白影随之闪到过,风度翩翩的男子已站在门外。
菊儿和鹤儿慌忙起身,整齐的行礼:“见过王爷。”
蓝瞳眨动间,带动着周围的空气为之一颤,悠然,仿似有一道道波纹凭空荡开。审视眼光在松小鹤身上一扫而过:“你就是松小鹤?”
“王爷,奴婢正是松小鹤。”鹤儿受宠若惊,声音都显激动,这个傲视天下的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再多说话,却琢磨不透: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丫头片子而已,这个女人为何点名要她?
念头闪过,风之夜的目光倏然转向房中:那个冷漠的女人,还是往常一般的素淡着装,素面朝天,却还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样,两眼凝在书卷上,仿佛对她来说,自己的到来只是一阵与她毫不相关的气流流过。
这女人,何时变得这样爱读书了?青丝垂落书卷,默然端坐,她身上,还倒有那么一点优雅的气息。优雅……不,蓝眸大幅度的眨动一下,风之夜坚决的对自己说:不……这只是这个女人做作的伪装罢了。
风之夜最恨的不是她的无礼,而是她毫不在乎的冷淡。妖魅的脸上突然罩上一层严霜,骤然有两道冷如刀锋的眼光从一双蓝眸中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