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停歇,喧闹尽褪。
高位之上的帝王收敛笑意,不怒自威。
“卿是何意?”
宾客尽数起身,目光灼灼,如火炙烤。
许淳将那长盒一翻,翻出一柄宽厚长剑,剑身有三尺三寸,剑宽一尺半,刃厚钝,身平阔,重如山,不可握。
长剑在手,剑指莘荣。
“你要弑君!”台上爆喝。
宾客连忙从座位上跑出,齐齐围住国主,对许淳怒目而斥。
“尔敢弑君!”
声齐如震雷,音波吹起风波,霎时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寿宴之物皆化为虚影,只有宾客还安然无恙站在狂风中,睁着血红眼珠,死死盯着二人。
原来这场宴会根本就是陷阱!
云中子带他们到的地方不是裕和殿,而是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许淳一惊,回身要拉唐风,手边风声鼓动,那人只来得及发出惊呼,便与许淳擦身而过,被虚影拉入飓风之中。
“长空!”
许淳一声大喝,抬手拍在剑刃上。
长剑嗡鸣,剑光横扫而出,将那虚影拦腰斩断,但唐风已遁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台上的莘荣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许淳面前。
他身上的明黄礼服逐渐褪色,露出浅白本体,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容添了岁月痕迹,五官不再模糊,细看与真正的帝王完全不同。
莘荣竟是云中子假扮!
他手握唐风,有了许淳的把柄,这才露出真容。
“妖者,遁世修行,本不该插手人间事。”许淳抬头看他,“我念你为族人报仇,不予追究。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踏入魔道,做这万恶伥鬼!”
云中子抬手一挥,飓风卷至身侧,凝作长圆石柱,唐风被牢牢锁在柱上,动弹不得。
“这些话,若是早两年,兴许我还能听。”他叹了口气,面露苦涩,“道友若执意除魔,我便只有杀他祭天,再与你一较高下!”
许淳与唐风要暗度陈仓,莘荣与云中子也能明修栈道。
这场局目的就是唐风。
二人之中,许淳修为高,难以对付,若是单枪匹马,着实是个大麻烦。幸而他带了个弱点——唐风。他修为低,刚入门,在武人中能算高手,在修道之人眼中与凡人无异。
抓住他容易,抓到后哪怕不能让许淳束手就擒,也能乱他心神。
许淳闻言,不怒反笑,抬手打了个响指,“你再看看你抓的谁?”
云中子大惊回头,却石柱上唐风不见,上面是一张黄色符纸。
竟是符纸幻化的唐风!
这不算完,在他回头之时,符纸鼓胀,无风自动,似是要挣脱锁链。
石柱本为困锁之用,符纸越挣扎,锁链约束越紧,锁链缠在鼓胀的符纸之上,硬生生将其勒出数条分界线。
云中子暗道不好。
纵使有灵气加成,符纸还是符纸,脱离不了纸张的范畴,怕火烧,怕水浇,易碎裂。
这符纸越胀越大,离破损边缘越近,它会炸开的!
云中子马上后退,却已来不及。
耳中轰隆震响,如地龙翻身,震得天地颤动,浓郁的黑雾被破出亮光,明月照入其中,周围景致一览无余。
浓郁魔气聚集之地,前有高墙,后是废墟,脚下石板露出丝丝魔气,悄悄凝成细绳,正试探着要勾缠许淳的腿脚。
这不是裕和殿,是与困住红衣女子的延福殿!
许淳纵身一跃,挥手化刃,一剑斩断缠在身上的魔气。他飞至半空,长剑在身侧盘旋,浑身绷紧,纵然云中子狼狈被炸,亦不敢放松。
莘荣特地把地点放在延福殿,红衣女人岂会袖手旁观?
耳畔风声乍起,许淳回身挥剑,在他回身之际,突然有人从黑暗中窜出,利剑如雷如电,闪烁冷光,直冲他脖颈而去!
若是被这一剑斩下,性命不保!
红衣女人脸上兴奋之色。
只听铛铛两声,利剑被厚重宽刃抵住。
隐在许淳身侧的八把长剑组成护主剑阵,在黑暗中发出耀眼光芒。
“长空!”许淳一声呼唤。
剑阵闻声而动,骤然大亮!
八剑剑身颤动,剑尖处涌出火红浆流,汇至八剑中心。
浆流炙热明亮,灵气在其中翻滚,乃魔气最忌惮之物,刚刚形成就烧得魔气逃窜,藏在其中打算偷袭的魔物还未出手,仅被这火光炙烤照耀,就尖叫着化成烟雾消散。
这剑还未出现,竟已有如此威力!
红衣女子心惊不已,哪敢再留手。
她果断抬剑,咬牙从身上削去数片血肉,抛入魔气浓郁之地。
她的肉混合灵气与魔气,最能吸引魔物,吃了它后悔短暂摆脱魔气困锁凝成躯壳,其后再吸收大量魔气,吞噬新鲜血肉,让这躯壳凝实,便能脱胎魂骨,成为低等魔族。
成为魔族,是魔物与生俱来的渴望,根植于灵魂深处,比生死都重要。
魔物疯狂涌向血肉。
与此同时,汇集的浆流开始上涌,火焰一息之间暴涨数倍,光芒驱散魔雾,直冲云霄。
许淳伸手探入火焰之中,双手紧握,火焰涌入他手中,沸腾燃烧,他却浑然不惧,伸手猛然一抓,从中取出一柄宽厚巨剑。
剑身燃着火焰,浑身通红明耀,仅在握手之处留有黑色剑柄。
“你到底是何来路!”
云中子大惊出声。
他被那符咒一炸,浑身破破烂烂,实在狼狈。
尤其在喊出那句话后,更是面色铁青,恍似厉鬼现世。
能有这样的宝剑,许淳必定来历不凡!
红衣女子不管这些,见魔物吞噬完血肉化形,抬手一指。
“杀了他!”
食过血肉的魔物必须满足她一个心愿,明知前方火焰明光,依旧不顾安危向前冲。
许淳手握长空,毫不畏惧。
巨剑在他手中如同孩童玩具,任由拿捏舞动,见魔物袭来,抬剑猛击,剑光与火光直冲魔物而去,烧得它们皮开肉绽,哀嚎不止。
火光之中的灵气循着破绽的伤口钻入魔物体内,灵气与魔气本不相融,恰如落入油锅中的水滴,引得魔气沸腾,尚未凝实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在噼啪声中,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