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若女儿猜得不错,白兰应是中毒而死。”
“我听说中毒者,必会口鼻流毒血而亡,但我瞧着白兰七孔并未流血,霜儿怎么说她是中毒而死。”
“母亲,原本白兰的真正死因,女儿也是猜不出的,女儿也知道,大部分中毒者会七孔流血,舌头必也会呈紫黑色,而白兰面色舌头皆无异样,又是指尖掐进肉里,应是中了一种江湖奇毒。偏偏这毒我曾听邻居大叔说过,叫七隐红。中了这种毒,会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身上没了筋骨,动弹不得,只有双手会因痛苦掐进肉里,死时面上表情安详,似是梦中而死,但三日过后,七窍皆会流出脓血。”
大夫人惊道:“什么?你说白兰是死于七隐红之毒,然后才被人吊在树上?”
姜冬竹面无异样,淡漠地道:“母亲,女儿只是这般觉得,但毕竟见识浅陋,不能令人信服,若是二姨娘觉得我说得无理,可以禀明父亲,请个仵作回来瞧一下。再顺着七隐红之毒追查施毒之人,必能还白兰一个公道。”
二夫人与百里露同时惊呆,她们本意只是想昨日百里霜的双面绣才毁于雪球爪下,百里霜又教训过白兰,今日只要白兰吊死在她院子门口,加上大夫人本就对她心存疑忌,此刻必是二话不说将她拿下杖毙了。岂知大夫人竟莫名要禀公办理起来,若真要查下去,只怕会牵扯出她们母女。
“行了,既然白兰可能是中毒而亡,想来确实是跟四小姐无关了。”二夫人几乎眼睛朝天,装模作样的摆着低姿态,“是我们错怪四小姐了,妾身便在此给四小姐赔个不是。露儿,我们走。”
大夫人也想着息事宁人,不愿在女儿将要出嫁之际闹些晦气之事,便不阻拦她,随她而去。
“慢着。”姜冬竹伸手拦住二夫人母女。
百里露眼见整她未整着,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大失颜面,心下本就非常不爽,见她竟敢拦住她们的去路,立时恼怒,“百里霜,你还想做什么!”
姜冬竹扯着嘴角,邪恶地笑道:“三姐何必动怒,小妹只是有些疑惑尚未弄清,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就此作罢。”
百里露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百里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冬竹轻抚秀发,淡淡地道:“我不喝酒,不管敬酒罚酒,小妹都当是穿肠的毒药。”
“母亲,你看吧,百里霜绝对有问题,她从前是喝酒的!”百里露连忙指着她叫道。
姜冬竹浑不在意,不慌不忙地道:“从前是从前,现下是现下,被撞了一次险些丢了命后,总得有些改变,就好像是明知沾了有毒的东西,为何还要沾?”心下却狂笑不停,姑娘我现在就借着你们瞧不起的那个私生小庶女让你们慢慢烂掉!神啊,请赐她一个如意金箍棒,让她先打小妖,再打百里敬那只千年老妖!
大夫人看了看姜冬竹,微一沉吟道:“白兰是你们顺香院的女婢,又如你们所说,她跟露儿情同姐妹,总不能将尸体丢在这里不管吧?既然霜儿有话说,不妨听完再走也不迟。”
二夫人和百里露见大夫人发话,只得不甘心地站住。
姜冬竹伸手指着那棵槐树道:“母亲,可知这是什么树?”
大夫人笑了笑道:“自然是棵槐树,霜儿问这个做什么?”
二夫人哼了一声,不知这贱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母亲,百里府可是只此一棵槐树?”
大夫人低头想了想,道:“平时倒未曾留意,现下想来,门主院里有一棵,瑾儿院里有一棵,别处似乎再没有了,是吧侍雪?”
侍雪点头:“是的,夫人。”
姜冬竹心下那个得意啊,她赌对了,她就说嘛,这样一个显赫家族,一院子的名花名树,却夹杂了一棵难看的歪脖槐树,必是有深意。
“霜儿问这槐树做什么?”
姜冬竹笑道:“瞧这槐树的年龄至少有二十余年,想必都是祖父在世时种下的,我听说,我紫秀院这棵从前是祖父亲手种下的,不用说父亲和大哥院里的槐树必也是祖父亲手所种。”
百里露听得没了耐性,恼道:“你究竟要说什么?我还要回房练琴呢,可不像你琴棋书画皆不通,闲得得!”
姜冬竹对她的讽刺也不着恼,继续道:“我曾在书上见过,槐乃树中之鬼,代表的是福禄,《周礼》上说:面三槐,三公位焉。可见家中同时种三棵槐树,可佑子孙位列公相,像我们这等显赫家族,子孙前途必更不可限量。当年祖父悄悄在门主主院,嫡长子院里,嫡长女院里分别种下一棵槐树,正好是三棵,必是想借这树中之鬼保佑百里家子孙世代显赫昌盛。”
微微一顿,不忍地叹口气道:“大家门户素来视嫡长女为一家希望,想来祖父也是如此想法。只是这福禄之树中却多了一具尸体……唉!”
她这一叹,登时叹得二夫人纪氏和百里露惊慌忐忑,更叹得大夫人心魂俱颤。
大夫人微一沉吟,百里霜说得不错,她隐隐也记得什么书上有这种说法。三槐佑百里家昌盛,白兰一具尸体却在这福禄之气中凭添了森森阴冤之气,这分明是要毁了百里家的福禄之录,毁了她嫡亲的儿子瑾儿的前途!
要知道对大夫人来说,如今儿子百里瑾才是她和百里家的希望,是未来的门主!若儿子因二房院里的一个贱婢被毁,当真是诛了她们所有人的九族也是不解恨的!想到此处,她胸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虽不知白兰是否死在二房母女手里,但将尸体悬挂于此却必是她们干的,何况白兰是百里露的婢女!只最后这一条,便足以让纪氏母女担罪!
“纪氏,你们是想毁了我儿子,毁了百里家!”大夫人胸膛急剧起伏着,“来人,将纪氏和三小姐绑了杖责三十,丢进柴房,等门主回来发落!”
纪氏登时慌了,大叫:“夫人,你不能这样做!奴家虽是妾氏,却是贵妾,你不能随便就这样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