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大半月,拜月军终于来到了北海府前线沙门店,法王原来打算出汴梁后,就以雷霆之势扫除铁十字军,没想到拖拖拉拉的浪费很多时间。
法王回头看向少了一半的士兵,长呼三声:
“南无,南无,南无!”
本是修佛心,入红尘已成魔心。
孤烟万里长,沙门店城楼上一杆十字军旗烈烈向北,月夜明端坐在一张木椅,拜月军兵马来的很少在预料之内。
但是,法王枯朽海部下的强大超出了心中预期,装备精良,行军前后衔接,左翼和右翼如同两把弯刀,剃刮两旁所有障碍。
这也是为什么法王带领的军队从不到三百人,打的上万官军节节败退,最后发展壮大,占据半壁江山,兵马实在太强壮了。
现在月夜明这边早已经部署完毕,只等拜月军攻城,将近十万人对付不足五万的敌军,还是很简单的。
然而当双方开始交战时,事情发展出乎意料,拜月军有人扛着铁盾,扛着炮火冲到了城墙上,最可怕的是法王虚空行走,没一次出拳,必有一个士兵死亡。
“砰!”
月夜明不能等待,高端战力太可怕了,让法王这样打下去,他的士兵会崩溃,所以一式浮空腿踢在法王的铁拳上。
面对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月夜明面不改色,平复翻滚的气血,笑道:“法王,又见面了。”
法王不答话,一双冷眸漠视月夜明。
“法王,明人不说暗话,士兵们的打斗交给他们,我这有一场戏曲,不知你有没有兴致听听。”月夜明唯独能做的是把法王牵制走。
“王对王,将对将,这样也好。”法王低沉道。
城外十里坡,简陋舞台上两个花旦背插四杆小旗,眉目之间不怒自威,“昔日斩我,可曾记得我红脸关公战长沙……………”
“啊哈哈哈!!!”
月夜明看着戏曲讲道:“曾经有一个人逃亡沙门店,喝酒三缸不醉,恰好他的朋友也在店内吃饭,夸赞他好酒量,没想到他朦胧间打破一个石雕,取出一把大刀,把他朋友斩首。”
法王问道:“即是朋友,他为何杀他朋友。”
“因为前世五百年,他率兵兵败沙门店,他的朋友夜间砍下他的头颅送给敌军,因此这怨念百年不散,百年不去。”月夜明叹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世所受种种,也许是前世所修之果,善果善报,恶有恶报。”法王闭目沉思,仿佛睡着了。
月夜明提刀让两个唱戏之人离去,坐在舞台上,此时法王周身隐约金光龙影游动,没想到请别人看一场戏,还让法王顿悟了。
世人所学颇多,自以为懂了一切,实际未曾顿悟则一无所获,而顿悟可能一生也没有过,所以法王这次的悟道弥足珍贵。
月夜明斜靠木桩,仰视天空,没有打扰法王的机缘,虽然现在是最好的出手机会,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等到正午的太阳向西偏移,法王身上传出隆隆雷音,天上风云突变,流云瞬息千里,隐约有闪电雷蛇云中划过。
这个时候月夜明表情变化了,但也只是笑了笑,似乎很期待法王顿悟后的情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是晋升金丹的天象,一入金丹我命由我不由天,寿五百载。”白雪源背后一把暗红弯刀盘旋,她和撑着伞的时九点同时走到月夜明身边。
听到这句话,月夜明阻止了白雪源滔天的魔气,摇摇头,“人化妖易,妖化人也简单,但是人成道如同湖中揽明月,难中难,这一次的机会不知等待了多久,也许今天不适合战斗,咱们走吧。”
落井下石者多,成人之美者少,白雪源低头笑了笑,此时的月夜明身上的气魄,就如同这天象逆乱乾坤却又不动本色,无形中给她带来内心的震撼。
这才是王者级的人啊。
行走在人间的王者,走到哪都让人膜拜,白雪源浑身颤栗,她是和月夜明签订契约的人,那也可称呼她为,
王的女人!
月夜明脚踏青草,一袭长袍逆流成河,身边两名绝世身姿,三人成列,迎着漫天飞沙走向前方。
“咳咳!”
月夜明刚走了百米,盘膝而坐的法王忽然咳嗽起来,苍穹雷电疯狂闪烁,最后还是消失如烟。
“他晋升失败了,好像是有意的。”白雪源不敢置信道。
法王站起身,眼神深邃的望着天空,满含希冀,“人人向往大道,争夺名利,今天倒是有两个特别的人,沙门店舍道者,一人舍命,一人舍心中执念。”
月夜明微笑道:“沙门店舍道者,还真是一段佳话,以后也能唱首戏曲流传千古。”
法王本可以突破金丹,中途逆转经脉,放弃晋升,盖是因为一旦他晋升金丹,月夜明今日必死无疑。
然而法王承月夜明大恩,
一是妙语点破心中迷惘,才可以问鼎金丹。
二是若晋升途中月夜明突下杀手,他无法抵挡。
所以两恩深重,法王先报一恩,然后又抛飞一个书册。
月夜明抬手接过,打开看到封皮写道:“大威天龙经虚丹卷!”
这时,月夜明猛然瞪大眼睛,然后又闭合双目,淡淡道:“都说法王性格暴躁杀人如麻,似乎传言有误。”
法王再次咳出一口鲜血,“我从一个街头混混,带三百小弟帮助张洪打下半壁江山,你说我是不是杀人如麻。”
月夜明没有言语。
法王又再次说道:“若无汴梁叛乱,北海府已经被我攻破了,可惜了。”
月夜明望着远方狼烟,犀利的枪声隆隆,依旧没有回答。
法王凄惨笑了笑,“我逆转经脉,无法问道金丹,大威天龙经我不想埋没。”
月夜明这次还没开口,只是点点头。
日头泛起橘黄,月夜明和法王两人相对而立,“今日恩怨了解,战一场吧。”
“咚”的一声,
法王一式冒着金光的拳头越来越大,仿佛一条金龙张开嘴。
月夜明吞服一颗妖丹,浮空一击,自下而上跃起,三色气焰如同流星,冲入金龙口中。
两者撞击下,橘黄的日光也无法掩盖滔天的金光火花,沉闷撼动地面的声响在天地经久不散,低矮的十里坡今日格外耀眼。
月夜明全力一击后,单膝跪地,右腿鲜血淋漓,嘴中血丝连动成溪流。
法王面带微笑,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道:“英雄出于草莽,你和我一样出身低微,成就却是非凡,不过你要小心我的哥哥,大威天龙经大成者,金丹境枯天龙。”
天地如同死一般孤寂,月夜明似乎明白了,杀人如麻筑万人京观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枯天龙。
夕阳将要坠落西山,沙门店战斗落下帷幕,不出意料,章长征扛着军旗,满身血污报喜来了。
月夜明在十里坡一座孤坟前,轻声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愿地下的你好好活着。”